“依孩儿来看,女直各部实乃狼子野心。”朱厚照微摇了摇头。
弘治皇帝听得一愣,片刻后才问道:“照儿,何出此言?”
“爹爹,孩儿时常览阅我大明历朝皇帝实录,其中有甚多记载,无不直指女直善变、叛复无常。”
在弘治皇帝满脸愕然之时,朱厚照徐徐又道:“若我大明禁绝女直各部前来京师朝贡,那将会何如?”
弘治皇帝皱起眉头,没有出言回应,却缓步朝着御座走去。
“不用说,那些女直定然会率兵侵我大明边地,大肆抢掠之余,更要挟朝廷必须准允他们朝贡,若不然将持续侵边不止……”朱厚照语气甚平静。
“唉……”弘治皇帝轻叹了声。
“爹爹,不仅如此,如觉我大明待其不公,那些女直亦会率众侵边。女直各部如此反复无常,又有何怀惠感恩之心可言?他们这般刻意迎合我大明,无非为厚利而已,实不足信也。”
刚在御座缓缓坐下的弘治皇帝,听得脸色更是一凝。
朱厚照继续道:“爹爹,女直反复无常之例于实录里可谓多不胜数。远的先不说。去岁闰七月,海西女直之泰宁卫都督猛革忒本儿,仅因女直僧格获准进京师朝贡,以为对其不公,便对我大明心生怨恨,竟率众入寇辽阳。”
“照儿,去岁之事,你仍记得这般清楚?”弘治皇帝轻吁了口气。
“岂能不记得?那时孩儿初至奉天门前,正是随朝听政之首日。”朱厚照笑了笑。
略一顿,他又道:“朝堂之上,兵科给事中艾洪弹劾巡抚辽东都御史陈瑶、镇守太监孙振及总兵官定西侯蒋骥。艾洪以为海西女真僧格屡犯边,宜差人告诫一番,而不应诱其朝贡。”
弘治皇帝眉头一跳,须臾却伸手端起御案上的盘螭杯。
朱厚照双目注视着他,继续道:“后因边关守将允准那女直僧格入关往京师朝贡,更惹怒女直其余各部,以致辽阳被猛革忒本儿等女直连番侵扰抢掠。
于是,兵科给事中艾洪遂将猛革忒本儿等举兵入寇之举,推罪到定西侯蒋骥、陈瑶和孙振等人身上,更乞请逮三人还京,下狱治罪……”
说到这里,朱厚照突收了话语,随即端起面前的杯子,凑近嘴边抿了抿茶。
弘治皇帝没有出言催促,只静静地注视着他。
稍顷,迎着弘治皇帝的目光,朱厚照继续道:“此外,若女直以为授其职不合,也会愤而侵我大明边。最坏之例即是那海西女直僧格。”
弘治皇帝听得似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僧格之父都里吉效忠我大明,曾多次来京师朝贡。因有功绩,都里吉于成化二十年得以破格从‘指挥使’擢升至‘都督’。
后来,那都里吉于弘治六年不幸离逝。按我大明例,女直僧格得以承袭其父之‘指挥使’原职。然而没过多久,那僧格于入京师朝贡之时,竟然求升‘都督’一职。
一来,僧格无任何功绩可言,二来不合旧例,我大明自然不可能应允这非份之求,但为安抚其心,仍决定破格擢升其为‘指挥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