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文君哈哈笑着，看起来很是快意。

“好了，老弟准备打仗吧，我在后面为你加油！”

李师道嗯了一声，拍了拍秦文君肩膀，吩咐亲兵仔细护卫，随后离去。

崇祯四年十二月初一拂晓，卢九德、李师道、卢象升、陈新甲以七万人进薄大凌河，掩护秦良玉各部从各座要塞撤离。大军沿岸防御，使民夫构造阵地，壕沟也一再加深，一直挖到水出，形成了一条浅浅的护军河。当地平线上出现建奴侦骑影子的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到了壕沟之后。

秦文君不断搓手，凌晨的寒气让他的手指完全僵硬，可他额头却在不断出汗。建奴太多了！秦文君站在瞭望塔上，手里拿着西洋镜，久久没有放下来。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知道，十万之众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曾奉圣人之命在京师校场检阅三大营，时任禁军总管朱纯臣告诉他，五军营驻外凤阳、山东、河南、大宁各都司有兵14万，五军营驻京左掖、右掖、中军、左哨、右哨五军有兵3万，神枢、燕山、神武、腾骧、金吾、神机、羽林、勇士八军有步骑铳炮兵5万。

除此以外，上直二十六都亲军，还有十万虎狼之师，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锐兵！

秦文君信了。

因为当时他去视察的时候，禁军看上去个个都是虎背熊腰，衣甲鲜明，阵列森严，后来他才知道，那是从昌平、密云、廊坊、宣府、通州各地调来的外省班军。己巳年，蓟辽袁崇焕、昌平尤世威、大同满桂、宣府侯世禄四大主力一起在北京城下列阵御敌，那是他见过最多的一次人马。明军号称十万，横亘五城之下，漫无边际。

不管战斗力怎么样，对于当时的秦大官人来说，他至少信心尚在：光是北京城下就是这么多，再算上在京畿四周的总数高达二十万之众的各省勤王部队，大明还有这么多兵马，只要士卒用命，何愁天下不平？

可是现在，他看到陈新甲、卢九德、李师道、卢象升四人部下开始在白天的原野上列阵的一共七万多战兵，再看到浩浩荡荡在对岸排兵布阵的数不清的建奴，他才知道，自己一直都被骗了！十万人马，根本就不是当时在京师看到的那个样子！

当十万士兵在原野开始列阵，根本就不用细数，那无边无际横亘在天地之间的威压就能说明一切。再看看自己脚底下这两丈来高的木制瞭望塔，以及瞭望塔前方不到十米宽的壕沟……他的双腿就忍不住开始发软了。

“李大帅！”他开口大喊。

“嗯？”

“看你的了！”

“嗯。”李师道嘴角直哆嗦不已，说和做真是两回事！说不怕，那是假的！这种规模的野战，你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你不知道对面有多少士兵，对方也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少人马，这也是古代战争为何动辄号称几十万。双方将帅都在吹牛逼，就看谁吹得离真相更近。

骗大伙儿可以，别骗自己就成。

副使刘宇亮小跑了过来，现在他也不敢再装胆大了，只慌忙对秦文君说：“官人，下来吧？”

他不劝倒还好，秦文君原本就打算下来。可他这么一劝，秦文君反倒不想下来了：“你且去后面观战！”

望着李师道高大的背影，秦文君一咬牙狠心说道：“我今天就站在这里了！哪里也不去！”

“官人……”刘宇亮还想再劝，秦文君一个眼神瞪了过去：“副使想乱我军心吗？！”

刘宇亮迟疑了一下，也颤颤巍巍地爬上瞭望塔，站在秦文君的身边：“此战必胜矣，下官只是怕此处风大……”

伴随着今天早上的第一道狂风，远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黑潮。初极小，渐渐的越来越汹涌，双方在冰原上的小规模追逐战已经开始，卢象升、李师道、卢九德、陈新甲各自派出部下骑卒迎战，对面建奴的骑卒开始提速，双方先出骑卒混战。

“报！建奴大前战锋已抵达三里之外！”

数十混身是血的侦骑策马跨过壕沟大声向李师道报告。

李师道点头，令各人下去休息。

“呼……”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里的热气在暴风雪中凝结成一片白雾，消散在空中。他仔细回想了一遍自己所做的所有准备，却发现也没有可以再准备的东西了。

“皇太极，来战！”他沉声说道。

随着李大帅一声令下，五行旗在观察台上竖起，十二面大鼓、三十副牛角、数百面各色令牌渐次响应，军官来回穿梭，阵前除了上千名旗牌官传达命令的声音，所有士兵都沉默着。弓弩手面前插满了箭，弓握在手里，五指扣弦向下，等待号令。

巨木旗、锐金旗、猛火旗、清水旗、厚土旗各就各位，清水旗士兵的硫酸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猛火旗把一坛又一坛火油倒在堆满了煤炭的足足有一丈深的壕沟里，然后点燃，形成一道火线。

巨木旗力士正在构造工事，一边继续组建拒马，一边用烽火木在壕沟后面制造三角架。炮兵阵地，白皮军官们正拿着西洋镜观察，每隔一会儿便汇报一组数据。

康可小姐已经全副武装，腰佩银剑手持火枪在阵前忙碌，跟李怀仙组织士卒完善阵地。

战锋阵地，步槊手将长槊架在三角架上，坐在地上做最后的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