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朱由检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文君又为朕立下了奇功!一战便歼灭近万建奴,试问如今满朝文武,谁人能及?如此一来,大凌河之围,应该是有希望了。”
温体仁捋了捋胡子,说道:“如果秦参议没有夸大事实,大凌河必然可救。”
崇祯立即说道:“他人发来这样的邸报,朕是一定要打个疑问的。但是秦文君发来的,朕深信不疑!朕信他!”
温体仁不失时机的赞美道:“圣君得秦文君这般良臣是福,秦文君得圣君这般明主亦是福,君臣相得益彰,是我大明之福邪!”
“哼!”
崇祯原本暗淡的眼神又渐渐地明亮了起来,一番豪情壮志涌上了心头。
“建奴真当汉家无人么?呵呵,想渺渺一粟之于宇宙沧海,凭蜉蝣妄撼鲲鹏,兵骄者灭!朕这回就要让他们知道知道这个道理!多年来,建奴屡遭杀孽,甚至犯于丹陛,朕这回就要让李师道给他们好好上一课!”
第二天,朝廷火速下诏,以翰林院检讨北学祭酒文安之为大使,太子更率杨士聪为副使前往小凌河宣慰,他们带去的是皇帝的恩旨:“诏文安之条列将士功状,皆差以奏有司。凉卒家眷给复二年,河北官健免来年加派与三饷,亡者皆为收葬,给其家衣粮五年。因战残废者,勿停抚恤。”
此外,本着除恶务尽原则的皇帝还封了一把剑给文大使,让他诛杀妖魔。这种事情朝廷上下都颇有微词,但听说是文安之去,大家都放心了。崇祯其实也很无奈,这种勾当其实应该让李师道就地办理,保证把恶除得干干净净,但又怕这家伙太凶了。崇祯觉得自己手下敢当恶人的小弟太少了,有些宝贝李师道了。在杀人全家这方面,李某人从来不开玩笑。
十一月上旬,阿济格终于坐在历史悠久的交通工具——囚车里,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北京,路过德胜门的时候,阿济格想起那年春天离开时的豪言壮语,回是回来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的。
不过来不及懊悔。
甫一入午门,虎贲卫的武士已经在等候了。验明正身后,就一把拉住阿济格的辫子把阿济格拽了下来,一路拽到五凤楼下。皇帝已经高坐楼上,首辅周延儒责问道:“汝为士族,奈何造反?建州臣妾,胆敢做贼!”
阿济格答道:“宰相明鉴,小宗岂反者邪!但输忠不效,报国无门,作穷途之哭耳。”
皇帝微笑道:“贼父龙虎将军努尔哈赤头上的乌纱帽谁家的?”
阿济格顿时哑口无言。
十一月上旬,厂卫押解阿济格、萨哈廉、靳国臣、李守征、西兰觉尔晴、图哈木、博尔济特、李氏、俞氏等人抵达京师,圣人在周延儒、温体仁、吴宗达、薛国观的陪同下御五凤楼受贺,文武百僚集会午门。当天,以阿济格、萨哈廉、图哈木、博尔济特献庙社,祗告神灵。
越明日,戮贼西市,传首九边,阿济格诸王押赴诏狱,四川、陕西、浙江各省驻京通政院官吏应邀观斩,各家邸报都刊登了大幅社评,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评论。嚣张的建奴落到如此下场,给野心家上了生动一课。
阿济格的陨落,震动了整个满洲。许多八旗贵族得知消息,第一次感受到以往某些情势下南朝的心情。李师道自是不知,带着兵马在关外抄略,今天抢这里,明天屠那里,管你满人蒙古人,逮住就是一刀。此时屯驻在大凌河的建奴主力也已经开拔,打算去怼死李师道这个恶心人的东西——在大伙儿看来,李师道这畜牲仗着自己有几个能打的兵,几次三番找满洲的麻烦,实在是罪该万死!
本来皇太极还不想走,他舍不得秦良玉的九万精兵,也舍不得被围在城里靠吃观音土苟延残喘的黄得功、左良玉、周遇吉、刘泽清、邵捷春、秦拱明、杨嗣昌这帮人逃走。没成想,众贵族一番商议,却是决定干脆别等了,就这个时间—开干!李师道也太恶心人了—前番被他得手,陷了阿济格、萨哈廉、图哈木、博尔吉特……还失去了靳国臣这些好奴才,令人痛心!这畜牲如此不识好歹,最近还在流窜作案,再这么下去还得了?
再这么下去,在场大大小小的建奴,哪个没有家眷?哪个没有几个儿子?失陷,或者干脆说死掉一个两个的不心疼,但是这般弄法,大家伙儿又有多少儿子能经得起李师道祸害?再不灭了这狗东西,大家伙儿也不用干别的了,天天在家里跟福晋造人罢,要不然怕是不够死的速度快……
不但旗主们群情激奋,基层建奴也是怨声载道。
八千真鞑子被李魔头砍了脑袋!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你没儿子是吧?大汗现在这么淡定,要是豪格让李贼杀了,还能这么淡定不?阿济格家人的嚎哭声就没停过,弄得皇太极不胜其烦。
被皇太极喊来救火的布木布泰和海兰珠,一个劝着多尔衮,一个陪着多铎哭,边哭边劝皇太极道:“从老汗到现在,满洲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老汗苦心经营这么多年,才有了这千里之地,如今却被明贼骑到头上撒野了!再说,自从老汗以来,朱家皇帝就从来没有把建州当成是忠臣,你做的哪一桩事情是忠臣能做得的?索性破罐子破摔吧!你一个大汗,手里几十万兵,却没有担当,让李畜牲屠村灭族算什么一回事情?”
“你就是耳根子软!那些个梁玄、范文程、王文奎、杨方兴、高鸿中、索尼、济尔哈朗要你做甚么你就做甚么,早就告诉你,这些人是吃里扒外的白眼狼,天天喊着变法变法,变他娘个阿其那!代善整天跟姓梁的厮混在一起议甚么三省六部,满洲有今天,靠的是汉法吗?你去问问岳托、阿拜、扬古利、鳌拜、硕托、豪格他们,他们会不会劝你这么做?那些个家伙是想拿咱满洲的富贵赚奴才们的拥护,用得着这么干吗?”
“本以为你一直清醒得很,谁知道还是这样糊涂!”
这一通话声泪俱下,酣畅淋漓,直钻皇太极的脑门而去。皇太极这个人有一想,有一怕。一个人的性格往往和他的经历有关系,因为不是一个妈生的,又因为太聪明,皇太极这孩子从小就不受哥哥们待见,萨尔浒之战被褚英和代善撵到中军打仗,险些被杜松乱枪打死。吃不饱穿不好,身边没人,兜里没钱,历经千辛万苦才上位,这使得皇太极特别怨恨努尔哈赤,一心想证明给别人看,他比努尔哈赤强,这是皇太极的一想。
从他主持满洲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比努尔哈赤这个傻逼多了许多权术,比如一上台砍了阿巴亥,让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孤苦无依,当时还小的多氏兄弟不敢反对他,多铎十三岁就被他带上讨伐蒙古,气得多尔衮直呼塞思黑,还有些贵族甚至阴谋弄死他,虽然被平定了,但是权术对于未经开化的野猪种族来说还是过于高级了,在小建奴们看来,皇太极喜欢讲理打嘴炮的作风远远不如努尔哈赤明目张胆的我要我要我还要来得大气。
皇太极的一怕是怕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