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凌云巾里的铁证(2 / 2)

谷爩  “这么说来,那招待这刺客的女子,和你无关,你也从未见过?”

吴昌时微一犹豫,立刻道:

“那是自然。”

他随即发现自己这个回答有语病,连忙补充道:

“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招待刺客的女子,更谈不上什么见没见过。”

不过旁边众人见他这个样子,就已经知道他在这个问题上多半撒谎。

但要就此咬定吴昌时,却似乎也有些困难。

陈洪范却信心更充足了,斩钉截铁说道:

“竹亭先生,到这份上,你何必再抵赖狡辩呢。你不但和那招待刺客的女子见过,还在行刺案发生后,在她那里留宿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把陈某当成可以利用的傻子,却不知陈某忠心为国,早就留心取证了。”

吴昌时眸中一瞬间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但随即就恢复镇定,冷笑道:

“必定是你陈洪范用什么女子招待那个刺客,然后让那女子来诬陷指认吴某,那女子既然是你收买的人,自然听你使唤,这也能作为证据,可笑之至”

陈洪范问道:

“这么说,你是从来没见过那女子?”

吴昌时说道:

“自然没见过。”

陈洪范又问:

“那在行刺案发生后,可曾经找过什么女子寻欢?”

“绝没有!”吴昌时一口咬定,“吾在元岳公被刺后,痛心至极,岂有心思寻欢作乐?”

他认定现在一步都不能退,只要坚决否认,这陈洪范的空口白话又岂能当成证据。

“这就怪了!”陈洪范皱眉道,“那你头上戴的凌云巾里怎么会有她留下的东西?”

吴昌时顿时有些惊愕:“东西?”

“什么东西?你胡说!”

他不由自主去摸头上的凌云巾。

明代所谓头巾其实就是各种不同形制的帽子

钱谦益眉头一皱,喝道:

“来人啊,把他的凌云巾取过来。”

站在吴昌时身边看押他的士兵,早就一伸手,把吴昌时头顶上的帽子给夺了下来

然后上前,把这凌云巾献给钱谦益。

吴昌时惊惶之下,心神却还未乱,脑筋快速运转。

已经想好托词,既然是女子所留的东西,大可以说成其他女子所留,不知被陈洪范用什么手段探查而知。

钱谦益拿到凌云巾之后,用手仔细在这帽子四周上下探摸。

摸了良久,果然在这凌云巾最上端的顶部,感觉一小块软软绵绵的微凸不平。

如果不是预先知道帽子里夹有东西,可能根本不会当回事,只以为是帽子缝制时就已如此。

钱谦益取过小刀,将帽子上端割破。

从里面取出一片干巴巴皱巴巴的薄片状的东西,拿在手里仔细观察

似乎是一片风干的肉皮。

他呀的叫了一声、

“这是什么东西?”

吴昌时神情紧张的,远远看着。

也大为惊讶。

他原本以为既然这陈洪范说是女人藏在里面的,那多半是胭脂印记或小首饰之类的玩意儿。

怎么是这个东西?

其他人也大惑不解地看着。

却是魏学濂最先反应过来,叫道:

“这好像是一小片耳朵?”

他这么一说,才让其他人如梦初醒、

仔细看去,这应该确实是一小片耳朵。

郑三俊忽然道:

“这岂非就是这倭人刺客石田介的耳朵上的残缺部分么?”

众人把目光投向石田介。视线在钱谦益手中的肉片和石田介的耳朵上来回移动。

虽然钱谦益手中的那片耳朵已经有些风干皱缩,但从边缘形状看,确实就是石田介左耳残缺部分。

可以看出这片耳朵上的齿印,是被牙齿咬下来的。

石田介大惑不解地看着钱谦益手中那片耳朵,嘴里用倭语咕哝着,似乎他也疑惑自己的这片耳朵怎么会出现在另一个人的帽子里面。

钱谦益此时却已经想通其中关节。

这耳朵残片想必一直被这石田介贴身收藏。多半是他在倭国时候,被某个有纠葛的女子咬下来的。那女子也许死了。

他为纪念这女子,就把这片耳朵风干,贴身藏在什么挂饰里。倭人怪癖甚多,如此行为也不奇怪。

到了南京,那个招待石田介的女子,发现这片耳朵,就乘着石田介不留意偷走或者掉包。

然后吴昌时在事后又见了这女子并留宿。

这女子乘吴昌时睡熟,偷偷把这片耳朵缝入吴昌时的帽中。

吴昌时不知不觉还顶着这帽子四处走动。

至于这女子如此做的动机,或者是出于某种自保心理,要抓住吴昌时的把柄。

更可能是被陈洪范收买教唆。

陈洪范受吴昌时之托,帮助这刺客出城。但也怕万一刺客出城失败被抓,孙承荫把他供出来。

到时他指认是吴昌时托他,吴昌时却可能坚决否认,所以预先给自己留了一个后手。

这陈洪范果然奸猾至极,和吴昌时堪称是腹黑一对。

两人都预先做了事情泄露把黑锅推给对方背,自己则洗得干干净净的准备。

只不过目前看来,吴昌时还是小看陈洪范了,以至于被陈洪范算计,还浑然不知。

也怪他过于自大,在那女子接待过刺客之后,又去找那女子。

很短的功夫,钱谦益已经基本把事情线索理清楚。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是聪明人,也基本上想明白了这事情是怎么回事。

“铁证在此,吴昌时,汝还有何话可说?”钱谦益厉声喝问道。

吴昌时脸色惨白,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刚才把话说得太死了。

他刚才说根本没见过那女子,现在就没办法再辩解了。

如果刚才留个余地,说是见过某个女子,这女子是陈洪范找来的。

然后把这事情说成是陈洪范栽赃,那还有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