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锐和舒良一起出了大同,经过两三日的快马疾驰,便到了怀来城下。
怀来守将的杨信,早就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在见到朱祁锐等人后,只是简单寒暄一番,杨信就立刻带着他们来到城中馆驿所在之地。
一来到驿馆大门外,朱祁锐就听见里面传出胡笛马琴琶声声交错。
一股浓重的牛羊肉膻,混合着香料的味道,更是从驿馆里面扑鼻而来。
杨信早对这群瓦剌使者感到头大无比,他当下忍不住就对朱祁锐和舒良低声抱怨起来。
“殿下、舒公公,你们倒是瞧瞧。”
“我这怀来城中好端端的驿馆,被他们这帮蒙古鞑子给弄得骚臭不已!”
“就算他们哪天走了,只怕也还要十天半个月的才能再住人了!”
舒良久在京师,无论是在朱祁钰当郕王的王府,还是再到后来的皇宫大内,他处的地方都是干干净净。
只见舒良用手捂着口鼻,一脸的嫌弃。
“十天半个月,只怕是不止吧?”
“以我看来,起码至少得一个月,不然这股子刺鼻的气味是不会散去的!”
朱祁锐却是没那么多的讲究,他对着舒良和杨信就是一笑。
“远来是客,我们暂且忍忍就是了!”
“反正瓦剌人也只是暂时居住在此,又不是要在这里扎根安家。”
杨信是个心细如发之人,他听出了朱祁锐的言外之意。
他明白了,朱祁锐这是要赶瓦剌使者们走。
杨信其实也只是抱怨而已,在京师没有明确指示之前,他可不敢把这群瓦剌使者给怎么样。
“殿下、舒公公,请!”
杨信弯腰伸手,做了一个引导的姿势出来。
朱祁锐也是当仁不让,他随即就迈开步子,大步迈过了驿馆的门槛。
来到驿馆大堂,只见到瓦剌人居然把桌椅板凳等一应家具通通移走。
而且瓦剌众人更是盘腿席地而坐,竟然在大堂中央架起火堆,烧火烤起了羊腿来吃。
大堂四周,还有十几个瓦剌女子,或是吹拉弹唱,或是旋转而舞。
“还挺热闹得嘛!”
杨信看到瓦剌使团众人如此毫不客气,大有把这里变成蒙古包的意思,他心里就是不由得生气。
见有人前来,坐在众人上首的完者脱欢一摆手,制止了众人的欢闹,然后起身抚胸行了一礼。
完者脱欢多次出使明朝,他也是熟练用汉语话。
“小杨将军,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宣府之地,杨氏在这里镇守日久。
塞外胡人,都是称呼老将杨洪为“杨王”。
至于杨洪的子侄,他们都是统一用“小杨将军”,来作为称谓。
杨信只是微微欠身一揖,用蒙古语说到。
“下官今日前来,是带了两位尊贵之人前来见你们。”
“这一位,乃是我大明天子的亲弟,也就是当朝亲王的邺王殿下!”
“这一位乃是如今天子身边的近臣,内官舒良公公!”
杨信一边说,一边就给瓦剌使团指明。
听了杨信的话,完者脱欢先是一愣,随即又变成了神色大喜。
他本来想着,自己这次前来又会和之前一样,明朝只不过是派出几个小喽啰。
哪曾想,现在居然一下子就来了两个位高权重、身份显赫之人。
“尊贵的客人,快,里面请!”
完者脱欢这是来了一个鹊巢鸠占,他是把驿馆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说罢过后,他更是起身上前,对着朱祁锐和舒良弯腰行礼。
待到起身后,完者脱欢又挽起朱祁锐的手,就要拉他进屋。
朱祁锐的衣袖上面,多了一个油腻腻的手印。
不过他也是毫不在意,就跟着完者脱欢来到了大堂之中。
朱祁锐也不和瓦剌众人客气,就如同他们一样,在火堆边上盘膝坐了下来。
一个瓦剌侍女,急忙端过来一碗马奶酒,双手递了过来。
完者脱欢一指火塘上烤得金黄的羊腿,说到。
“把这个,给尊贵的客人!”
侍女当场领命,用小刀分解下羊腿,整条进献到了朱祁锐的面前。
朱祁锐对着杨信和舒良招手。
“这炭火烤全羊,可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嘴里。”
你们两位也就别在那里站着了,快过来随着孤一起围炉而坐。”
“今日没有尊卑之分,有的只是喝酒吃肉!”
朱祁锐的豪爽,也是感染了一群瓦剌人,他们纷纷起身,又让了几个位置出来。
有了朱祁锐之言在先,杨信也是只能乖乖就坐。
只是舒良却是没有移步。
显然,舒良是自持身份,又对于瓦剌人这种蛮夷做法感到不屑一顾。
“既来之,则安之。”
“舒公公,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孤一个人在这里自娱自乐?”
朱祁锐又一次发话了,舒良也只能从之。
舒良相信,朱祁锐不可能真的只是会和瓦剌人吃肉喝酒这么简单的。
“此物,可否借给孤一用?”
完者脱欢面前放着一把赤金小刀,上面还镶嵌得有几颗各色宝石。
而朱祁锐就是盯着那把小刀,对着完者脱欢开口的。
完者脱欢不敢托大,他笑吟吟的拾起了小刀,然后双手奉到了朱祁锐的面前。
朱祁锐在接过小刀后,纯熟无比的拿刀割肉,然后抓起来送入口中。
一口烤羊腿,就着一口马奶酒,朱祁锐吃得是嘴角流油。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这才是爽朗汉子该有的做派!”
瓦剌众人见朱祁锐如此熟知塞外风俗,顿时都是对他生出不少亲近之感。
而几个瓦剌侍女,更是莺莺燕燕的欢呼起来。
一边吃酒吃肉,一边听乐赏舞,朱祁锐等人可谓是主客尽欢后。
吃饱喝足过后,又有几个瓦剌侍女前来,向着众人送上了奶茶。
朱祁锐在喝了一口后,微笑着说到。
“在京师之中,也有胡人贩卖制作奶茶。只是那味道,却是远不及今日来得正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