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饮这茶,觉得颇为餐后解腻。”
“当这烤肉配上奶茶,当真是无比的恰到好处!”
完者脱欢乃是一个直爽性格,他见到朱祁锐仪表堂堂,又颇为爽朗,对其更是越发欢喜。
“殿下如此赞誉,小臣当真开心得很。”
“若是哪天殿下出塞巡视,小臣当以上好的黄羊肉、甘醇的马奶酒,再烧上一壶好茶,宴请于殿下!”
朱祁锐笑了,只是他接下来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酒肉,我相信草原上不差。只是这茶叶嘛,恐怕就没有多少存货了吧!”
草原多肉食,全靠喝茶解油腻。
如今正是大明和瓦剌相互攻伐之时,两国朝贡被迫终止,商旅也是为之断绝。
现在的草原,没有了中原物资输入,不仅布匹、铁器奇缺,就连茶叶也是所剩无几。
朱祁锐这话,显然指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而一旁的太监舒良,也是凑了上去。
“殿下去塞外?学太上皇?还是学霍去病?”
舒良这话,在瓦剌人听来,显得十分刺耳。
学太上皇,就是暗喻瓦剌贼心不死,还意图俘虏大明亲王前出塞外草原。
学霍去病,就是说朱祁锐会统帅大军出塞,对瓦剌进行征服讨伐。
舒良为了破坏和谈,可谓是尽心尽力,哪怕说话十分难听。
原本热烈的酒宴氛围,就这样冷却了下来!
“殿下既然是从京师来的,可是为了传达了贵国皇帝的意思,准许我等入京讲和了吗?”
完者脱欢面上笑容不再,而是换上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瓦剌使者一行,已经来到怀来城中十天了。
这十天里面,除了杨信之前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明朝官员露面。
明朝每日只是好酒好菜的招待着,却是对于议和一事只字不提。
完者脱欢可是受了阿剌知院的重托,在不能和明朝达成协议的情况下,他自然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其他不说,孤今日前来,只是想向贵使问清楚一件事。”
朱祁锐其实不是从京师北上,而是从大同西来。
只是他对于瓦剌使者首领完者脱欢的口误,却是没有对其加以纠正。
完者脱欢坐直了身子。
“殿下有什么疑问,尽管讲出来就是了。小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祁锐点了点头。
“孤听闻瓦剌阿刺知院有心贡马讲和,却是不知道,他究竟真心与否?”
完者脱欢连忙用双眼直视朱祁锐,他希望用赤诚的眼神,来表达出自己的真心诚意。
“我家知院大人,确实是诚心诚意的要同大明讲和!”
朱祁锐还没有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大太监舒良却是抢先一步开口。
“我大明天子有好生之德,也是不愿意看到两国交战,致使两边百姓受战火荼毒。”
“只是你们瓦剌屡屡背信弃义,我们就算是想要讲和,却也是无从和起!”
完者脱欢站起身来,对着舒良一拜。
“舒公公受大明天子宠信,小臣就算远在塞外,也是多有耳闻。”
“您既然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自然也是应该知道两国交往内幕的。”
“自从去年冬日以来,也就是我国太师也先,从大明京师撤军之后开始算起。”
“那时我家知院大人,便有派人前往京师进贡马匹。”
“如此人臣之心,当是天地日月可鉴!”
“而且我家知院大人,本来就只是受了也先压迫才出兵,非是存心想要忤逆天朝上国。”
“后来也先多次出兵侵掠明朝边境,杀伤汉民无数。”
“每一次,我家知院也都是一再劝说,不愿当真和南朝失了和气!”
完者脱欢说得是情真意切、天花乱坠,他还更是对着舒良吹捧了一番。
只是一旁身为武将的杨信,也是看不下去了。
杨信冷笑。
“贵使说得倒是好听,然而事实胜于雄辩,却都是一些满口胡言!”
“这近一年来,我朝却是只看到西到宁夏、东到辽东,九边之地各处边城,这半年来都是被贵邦骚扰得毫无宁日!”
“如此恶行,使得我朝百姓不能耕种,军士不能屯垦,商旅不能往来。”
“至于阿剌知院和也先不和,那乃是你们的家务事,和我大明无关。”
“我们只知道,你们每次来人,对我朝都是保称瓦刺的旗号!”
完者脱欢听到舒良和杨信都是言辞质问,他脸色不由得更黑。
朱祁锐察言观色之下,脸上却是淡淡一笑。
“贵使也听到了,我大明对于瓦剌的仇恨,都是因为你们杀我军民,虏我百姓而起,非是我大明不讲道理。”
“如今阿剌知院既然说他有意讲和,自然也应该拿出一些看得见的诚意来,而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朱祁锐更是将手中用来割肉的小刀,猛力插进一旁的木头之中。
“我大明在土木堡,在紫荆关,在京师城下,在大同,在宣府,在居庸关,可是无数人被瓦剌杀戮!”
“要战的是你们,要和的也是你们!”
“请问贵使,当真是以为我大明国内,就再没有血性男儿了吗?”
朱祁锐这番话,说得很重了。
然而完者脱欢并没有表现出神色异常,他只是脸上强自一笑。
“邺王殿下、舒公公、杨将军,既然你们熟知我瓦刺内情,就该知道我国如今是三足鼎立之势。”
“也先为太师,且是拥兵最多的一方。其次为大汗。最后才是实力最弱的我家知院大人。”
“也先可谓是野心勃勃,他好杀戮、重权势。大汗和我家大人,都是被他所压迫。”
“而几次南下侵扰贵国边境的,十有八九也都是也先的兵马。”
“只是在也先前后失去了喜宁和小田儿之后,他早就已经失去了向导,后来用兵也是颇为不顺利。”
舒良一心只想着破坏和瓦剌的和谈,他故意岔开了话头。
“这些事情,我们自然是知道,不过这同议和没有什么关系吧!”
完者脱欢却是微微一笑,,他不紧不慢的继续往下说。
“诸位,还请试想一下。”
“如今的时局,是我瓦剌胜,则其利归于也先,若是败了,则三家同时受损。”
“也先此举,就是不能同甘、只能共苦。”
“也先如此做法,大汗和我家知院对其自然都是心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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