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召而来的郗迈等吏,便是不着官衣的,亦羽扇纶巾,形貌风流,唯独谢执的穿着最为随意。
时已四月中旬,荆州位处江南,天气比北地更热,并且潮湿,谢执足著高屐,下穿松垮的宽绔,腰间两根长带,上绕肩膀,露於其上身的薄裳外头,形如莘迩原本时空后世的背带裤。
亦不像郗迈等人多拿羽扇,谢执拿的是柄蒲扇。
一边朝自己身上扇风,他一边说道:“莘幼著这个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你们看看,他前后两次遣使到我荆州,都是为了他定西的利益。这一回又遣人前来,不用说,定是又有所图。”
罗冲说道:“谢君以为,征虏这回遣使来,是为何图?”
罗冲与罗涵同姓,但两人并无亲族关系,罗涵是桂阳人,罗冲是襄阳人。
罗冲与罗游是兄弟两个,罗氏在襄阳是个大族,和其它州郡的唐人士族一样,也是只与门第相等的士人家族通婚,因与习氏等襄阳本地的士族世代联姻,他兄弟二人的妹妹,便是习山图的母亲,按亲戚来讲,他两个是习山图的舅舅。不过现下於荆州州府的官职,他两个却已不是如习山图,都只是州从事而已,不如习山图这个“主簿”的官职清贵,并且与桓蒙亲近。
谢执怕热,满头是汗,衣裳虽薄,体上亦汗流浃背,他索性把肩膀上的背带摘下,任之垂落身侧,先没有回答罗冲,而是与桓蒙抱怨,说道:“明公,也忒过小气了吧?”
桓蒙愕然问道:“此话怎讲?”
谢执理所当然地说道:“这么热的天,我本在裸卧室中,舒舒服服地取个凉快,你把我们召来,我不得不穿衣著袴,可你却又不肯给些冰块解热,搞得我汗出如雨,这难道不是小气么?”
桓蒙失笑说道:“卿意原来如此!”便即令堂外的从吏,“速取洁冰来,与谢卿消暑。”
不多时,冰块取来,十余块冰,每块都尺余长短,一尺之厚,大小相等,被切割得整整齐齐。观此冰块,莹白可爱,其内无有一丝杂质,极是通透,果然如桓蒙所言,当得上“洁冰”二字。这些冰块是去年隆冬时,专门取江陵县外山中的泉水,置入模具中,使之冰冻而得的。总共冻下了数千块这样的泉冰,随后放到深挖的巨大冰库里头,保存到了现在。——若论干净的程度,莫说用来取凉了,等其冰化成水后,就是再使之煎茶熬汤,也是上品。
冰块都被盛到银盆之内,分别放到了谢执等人榻边。
谢执迫不及待地俯身弯腰,摸了一把,冰凉入手,似乎热意顿为之一去,他惬意地叹了口气。
桓蒙说道:“适才从事问卿,卿以为征虏遣黄荣此来,是为何图?卿尚未回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