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梅德说这番话的时候,众护卫已将命令传到将士耳中。虽许多人难以理解,可仍然立刻执行命令,法兑尼带领麾下千人队脱离大军仍然追在安西军身后,其余军队以哈迪军为先导转向北面。
安西军当然也注意到了大食军的动向,消息很快传到刘琦耳中。刘琦纵马回来看了几眼,笑着说了一句话,没有下达别的命令。
“快,速度比刚才要快一些。”侯梅德不知道刘琦的反应,在大多数军队来到拜拉姆丘陵北侧后又大声吩咐道。他们要绕过整座丘陵,走动距离超过安西军,必须加快速度才能在这一段路过去后不被甩开。
说话时,他脑海中闪过以最快速度绕过这片丘陵、将安西军堵在丘陵与卡拉库姆河之间的念头。但他很快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河中有安西军的船只,即使将安西陆军堵在中间,他们也能通过河运进行补给;安西军大多数将士又都认为自家军队的战斗力超过大食军,不会因此产生害怕之情,完全安安稳稳的与敌人对峙。时间长了,支撑不住不得不败退的只会是空坐拥主场、实际后勤补给能力却不如侵略者的自己。
更要紧的是,侯梅德虽然批判将领与士兵对安西军的惧怕之情,但他心里其实也有些畏惧,不愿与安西军打硬仗,此行目的只是将安西军送离呼罗珊,除非刘琦的排兵布阵露出大破绽,不然绝不会主动进攻。
他正想着,身旁忽然响起护卫们的惊叫声:“将军小心!”与此同时,破空之声也传到耳中。
侯梅德立刻俯下身子,前胸紧贴马背,双臂弯曲将没有铠甲阻挡的小臂和双手挡在里面。
他刚做完这些动作,箭矢已经飞到大食军中。他身旁不时传来箭矢射中铠甲又被弹开的声音,其中也夹杂着人的惨叫声。显然,有人没有及时反应过来,被箭矢射中。
“这帮秦那人,竟然动用了弩车!”一名护卫说道。他虽然没有看见箭矢是用什么从丘陵中射出来的,但根据箭矢射中铠甲后发出的声响,以及他们所在之处与丘陵边缘的距离,就能判断出射出箭矢用了多大力,而这份力绝对不是人能发出的,只能是运用机械的弩。
“将军果然猜对了,我记得来袭的秦那军中是没有弩车的,远程兵器只有投石车,所有弩都是手持弩,射程并不显著超过弓。这些携带弩的秦那士兵一定是最近从北面调来的。”另一人叫道。
“别只会说没用的话!”见到这两人的话,其他护卫也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但在他们开口之前就听这句话传出,众人立刻听出这是护卫首领克马里的声音,忙住口不言。
“你们几个与将军距离最近的人以后多点儿眼力,在秦那人停止射箭后赶快把将军扶起来。”这时埋伏在丘陵中的安西军已经停止射箭,克马里下马来到侯梅德身边,将他慢慢扶起,又对其他护卫呵斥道。
“是。我们知道错了。”距离最近的几人立刻答应。
“不要呵斥他们。他们毕竟年纪都轻,来到我身边做护卫的时间也不长,不懂得这些很正常。
而且这一战打完后,我军估计很长时间不会再与敌人交战,很多年内估计都不需要他们懂得这些。”侯梅德却说道。
之前在昭武九姓国的战争他带兵殿后,虽然本人最后撤了回来,但身边护卫死伤很多,现在大多数人都是两个月前从军中遴选出来的,武艺自然很高,但为人处世差得多了。毕竟一般情况下两者不可得兼。
“是。”听到上官的话,克里马本想反驳几句,但想起这时还在战场上,将原本要说的话憋了回去,轻声答应一句。
“你们赶快去向将领传令,告诉他们不要被秦那人的骚扰影响到行军,而且让他们立刻告诉士兵们,秦那军会在丘陵中埋伏士兵也在我的预料之内,安抚士兵让他们不用担心。”侯梅德又对众护卫吩咐道。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拨转马头赶去各个千人队;侯梅德一边晃动缰绳重新启程行进,同时抬起头看向南面,看了一会儿丘陵。
‘调船至卡拉库姆河中我猜到了,也提前进行了防备。在拜拉姆丘陵中埋伏士兵也被我猜到了,同样进行了防备。刘琦,你还有什么招数可以用出来?’
侯梅德正想着,忽然听前方响起一声巨响。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但听到的一刹那仍然立刻明白这声巨响代表着什么。
“哪里的秦那兵投掷手雷了!”他大声叫道。
“将军,不是秦那兵投掷手雷,是地雷,是地雷,秦那军在丘陵北面埋了地雷,刚才被一名走在最前的哈迪军士兵骑的马踩到,马立刻躺到在地,又将背上的人甩了出去!幸好没有触发第二枚!”一名护卫匆匆来到他面前,快速禀报道。
“地雷?秦那军竟然埋设地雷?”
“是,就是地雷。”
侯梅德心中隐隐约约要涌出一个念头,但他当仔细琢磨、要把这个念头揪出来的时候却怎么也揪不出来;这会儿他也没时间反复思考,只能暂且放下这个想法,又追问道:“马怎么样了?人怎么样了?哈迪军是什么反应?”
“将军,踩中地雷的马蹄被炸烂了,这匹马也摔倒在地完全无法站起来,不能驮着士兵继续前行了;被甩下的士兵右臂恰好垫在最下面,小臂骨折,法里斯·何已经派人去叫军医对士兵进行救治。
哈迪军的反应很大,所有士兵都停止行军,连人带马都躁动不安的来回走着;几个走在被炸伤马匹前面的人非常惊慌,但前进怕踩到地雷,后退也怕踩到地雷,所以即不敢后退也不敢前进,惊恐地操控马匹在原地打转。”
“我亲自去安抚哈迪军!”侯梅德立刻说道。他已经确定哈迪军中会有士兵意图叛变,今日这支军队又被他安排打头阵摆明当做炮灰,即使本不想叛变的士兵也会满腹怨言,再经意图叛变的人劝说,不愿继续行军也很正常。只有自己亲自去安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