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已经开始染指科举!布局天下大势。”
方唐镜安抚了汪芷之后继续之前的话题,心情有些沉重地道:
“诚如你适才所言,李士实这次不论清白与否,都是再做不成主考官的。
其实不但李士实做不成,所有的同考官,各房考官,包括办事的胥吏,巡检的兵丁,都必须重新筛选。
这些人做不成,便只能重新挑一批,这便是宁王的机会了。”
说到这里,方唐镜的脸色十分凝重,宁王和李士实的思虑之周详,简直是骇人听闻。
汪芷还是一脸懵弊,方唐镜苦笑着继续解释道:
“你想一下,这次的重新挑选的人选从哪里来?还不是要从原先落选的那些人是选吗?
若我是宁王,第一次挑选的时候,便会故意让自己的人落选。
又或者在这些人落选后进行收买赂贿,好个大大的冷灶,是不是很容易让这些人归心?”
汪芷略一想,便明白了其中关键。
方唐镜说的这些很自然就会发生。
在这些人最失意的时候给予金钱,物质,精神,美色这些方方面面的拉拢腐蚀,所谓士为知已者死,简直不要太容易。
“你是说,宁王早就做好了连环套等着这些人?这也未免太可怕了!”汪芷惊问。
“当然!此时这些人一旦入选,想要指定谁能够中举,简直不要太轻松愉快。”
方唐镜曾经推测过最保险的作弊方式,就是买通所有的考官。
只是当时想过,这种方式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做到。
但方唐镜现在知道,自己错了!
一山还有一山高,宁王和李士实,他们就做到了,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做到了。
如此一来,不论出的是什么题目,谁做监考官,都无所谓了。
这才是绝顶高手的大手笔,不出手则已,出则必胜!
“可有实证?”汪芷又问。
方唐镜苦笑道: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实证,即便是那些被收买的考官,也不可能知道收买他们的人是谁,这些人最多会以同年,好友什么的名义进行请托,根本不同能追查到幕后。再说了,人家之前又不是各房考官,结交朋友也没什么犯忌的,谁能说三道四。”
这又是一着事前就布好的伏笔,让人想查都无法查起。
也就是说,即便方唐镜将事情捅出来,谁会信?
这种无凭无据的阴谋论天下多了去了,总不能凭着臆断就入人以罪吧?
而且还是没有发生的事情,以此入罪,岂不是成了莫须有!
重启科考后,人家甚至不用作弊,直接就取中早已预定好的文章便可。
一切都走正规化,标准化,最干净的流程,你就是明知有问题也奈何不了别人。
不要小看一科只取中五十名举人。
俗话说“金举人银进士”,一名举人在家乡产生的能量,甚至比当地父母官也不差,且更加持久。
更遑论以南直隶举子的实力,哪一科会试不能摘下十几名进士?
这又是一笔官场资源。
重要的是,一旦这些中下层的县学府学教喻被大面积收买,往后的科举就已经形同是落入了宁王的囊中。
所谓的舆情人心,靠的就是士林的风向引导。
底层的百姓在一批批心向宁王的有心人引导下,人心风化自然就会变化。
用不了十年,整个江南就要悄无声息变成宁王的地盘。
宁王实际上已经开始了他的谋反大业。
只不过采取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杀伐折冲,改天换地的暴力路子。
走的乃是一条看不见刀光剑影,却更加稳妥推进的大方略。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果然,这才是这一代宁王的风格!
“这,如何是好?”汪芷蹙眉,过了一会,柳眉倒竖道: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奏请皇上,所有正副主考及同考官全部从外地调入,我还真就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