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一唐军守将不准我们突厥人入城怎么办?”
阿史那思摩如坐针毡,直至此刻,他才察觉到这个致命的隐患。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马邑城发生的事情,赵王率领的右屯卫被阻挡在雁门关不准北上。
薛万彻的右武卫则被马邑城守将以粮秣不足为由拖在马邑城,无法出城赶往定襄与他汇合。
那马邑城的守将既然如此胆大包天,显然是确认了薛延陀不敢大举进攻。
只待对峙一段时间之后薛延陀自己撤军。
“保卫边疆”“震慑敌胆”这样的功勋自然而然的就会落到那个马邑城守将的头上。
这等情形之下,突厥人进入马邑城是很有风险的,谁知道薛延陀人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立即进攻马邑城,与大唐悍然开战?
一旦开战,等待那位马邑城守将的可就不是泼天的功勋了。
“延误军情”“抗旨不尊”“祸患边疆”……哪一项罪名都足以将他的脑袋砍个十回八回。
那时候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任由突厥人被薛延陀袭杀劫掠,将所有的罪名都抛给擅启战端的薛延陀人……
那个时候,突厥人就得在马邑城下的平原之上面对薛延陀人铁骑的冲锋……
哪里还有一丝活路?
赵德言换了一身寻常的汉人长衫,屋内燃着火盆,很是温暖。
此刻正坐在软塌上品着阿史那思摩从长安带来的上品茶叶,有滋有味儿的呷着茶水。
时不时眯着眼睛品味着舌底口腔的回甘,布满了老年斑的脸上一副享受至极的悠闲神情。
“怪不得大汗不愿回到定襄,大唐风物,关中安逸,的确是纵情享受之人世乐土,就连老朽这颗行将就木之心,亦对如今繁花锦绣之大唐充满憧憬向往。”
“原先只想着寻一处青山绿水之处作为埋骨之所,亦算是叶落归根魂归乡梓。如今,却又忍不住想要多活几天,领略一番关中豪迈,感受一番江南水韵……”
看着赵德言摇头晃脑一脸享受,阿史那思摩哭笑不得。
心急火燎道:“您可就别大发感慨了,您老这身子骨强健着呢,再活个十年八年没问题,待到此间事了,吾也不做这个劳什子的受气可汗,跟皇帝求一道圣旨,卸了这差事,回到长安当一个富家翁。”
“届时陪着您关中、中原、江南、岭南跑,就算是跟着船队下南洋,也奉陪到底……只是眼下这一关,您得给吾出谋划策,总要平安过去才行啊!”
赵德言叹了口气,怒其不争道:“你呀你呀,小时候看着聪明伶俐,却不想只是些小聪明,大事临头就束手无策,这心性如何成大事?”
阿史那思摩也叹气:“吾就这性子,自家知自家事,哪里是成就大事的材料?”
“吾也没那个野心,就想着这辈子快活的过,也就知足了。可总归不能眼看着族人就被薛延陀和唐军挤在中间,碾为齑粉吧?若当真那般,心头难安,其罪难赎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