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吃东西,只是在静静地思考着一些问题。
我是谁啦,我在哪儿啦,我要干嘛啦——
又净是些没意义的问题。
他想起来自己叫余小毛,杭州湾战斗时他根本没有点燃起那个土制燃烧瓶,装死倒是真的,溃逃也是真的。
原来刚刚只是一个梦。
浑身更加发烫了,好像那个梦延伸到了现实,燃烧瓶在他身上炸裂开来,火烧着炙烤着,为了将他变成灰烬而不遗余力地努力着。
天空灰蒙蒙的,余小毛没能在上面找到想要的答案,反而看到了小班长的脸。
脑袋烫得他眼目欲裂,他觉得一定是小班长来索命了,空中小班长的影子正盯着他看,质问他,连长,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呢?
余小毛,这次真的要成为一只病死的黑猫了。
铁柱终于意识到这次猫儿爷似乎真的出了问题,而非往常般跟大家开玩笑。
他立刻摸了摸余小毛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如平地惊雷般炸醒这里的每个人。
“猫儿爷发烧了!猫儿爷发烧了!”
正对面躺着的一个青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只见他倏地一下从地面上坐起,随后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流着口水说道:“发骚咯?发骚咯?是哪个妹儿在发骚咯?”
“你个南蛮子,骚个几把。”
铁柱后几个字语气上扬,颇有气势,不过他现在没工夫去骂这南蛮子,因为还有要紧的事前去做。
“养猪的死哪儿啦?”
铁柱在小院内扫了一眼,顺着光线很快就找到了一盏煤油灯——那是养猪的标志。
“养猪的,猫儿爷发烧了,要死人了!”铁柱一边大叫着一边跑过去。
“叫啥子嘛叫啥子嘛——”
睡眼朦胧的青年追着柱子的屁股骂了几句,这才将视线扔到了余小毛的身上。
“猫猫?你爪子啦?”
余小毛闭上了眼睛,周围的一切逐渐陷入黑暗之中,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一切都在渐渐淡去……
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他们在这里遭受的待遇比土匪唯一好的地方在于他们有个狗窝,老百姓们自己尚且无法度日,又如何去救济他们。
土匪有肉吃,土匪有酒喝,他们有的只是这个长着一棵上百年古树的小院儿,院内的狗窝,狗窝中的稻草。
待得久了眼神中便只剩下了漠然和茫然,至于光芒,早在进来之前就被磨灭没了。
大家都在蹉跎和熬磨中度日时,却有极少数逆着人流向光芒里生长,在毫无生机和绝无希望的环境中,迸发和奋进出一种不可能有结果的坚持。
安啦,便是其中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