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明于北境各镇不是皆以李定国为主吗?”
“回皇上,孙李二人素来有隙……”
“哦?”康熙闻言,脸上闪现出几分意外之色,“孙李之间可是已经交恶?”
“回皇上,孙李二人自从十余年前便已交恶,互生嫌隙。如今,想来是孙可望觉得天下已经定鼎,便想着要行兔死狗烹之举。”
康熙听罢,不由在宫门前轻轻地来回踱步,思索着这件事,我大清该如何利用,以破目前危局。
“都起来回话吧。”见地上跪俯的几名商人,或许是在寒风吹拂下,或许在帝王之威下,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动着,便让众人起身。
“听说,你们这次送来的货物较以往减少了六成。……此为何故?”
“回皇上。”范三拔面带苦色地应道:“明廷对各类物资控制日趋严格,尤其粮食、盐巴、茶叶、铁器,更是严厉禁止出关。至于火药、炮子、甲具、箭失、刀枪等,奴才所能获取的来源也是越来越少。这次过来,我等还是花费了比以往多数倍的价格,足足筹集了三个多月,方能辗转出关,送至绥远。”
“哼,果真如此吗?”康熙冷声问道:“要知道,我大清昔日待你等不薄,先帝更是亲赐你等为皇商,籍隶内务府。莫不是,以为我大清被人家打出了关外,便想借机拿乔,勒索于朕?”
几名商人听了,吓得又跪倒在地,忙不迭地叩首分辩。
“皇上明察,奴才万万不敢行此悖逆之举呀!”
“皇上恕罪,奴才所言,无一句虚言妄语,明廷着实控制严密!”
“皇上,奴才万死,断不会有此犯上之事……”
“皇上!”范三拔砰砰地磕了几个头,惶恐地说道:“自明廷收张家口后,以前朝之事拿罪于我范家,为此,奴才几个叔父和兄弟惨死于明廷之手,家产更是被收缴大半。即使如此,我范家对大清的忠心,也天日可表呀!”
昔日,明几乎亡于清,究其原因,根子还在于政事疏漏,与士人过宽,与庶民过严,民不堪暴政,李自成起义灭明,更有商贾借士人崛起,无利不起早,心中亦无民族之所义,唯图方寸之所得。
范、王、靳、梁、田等为首的八大家晋商早在我大清入关前,他们便常往返于关内关外,贩运各种极为紧俏的战略物资。他们凭借商人特有的灵敏嗅觉,看到了我大清的崛起和问鼎天下的野心,在正常贸易之外,暗中为我大清输送军需物资,提供关内各种情报,搞起政治买卖。
我大清入关后,投桃报李,顺治帝为己入主中原建立过赫赫功业的八大家,在紫禁城便殿设宴,亲自召见了他们,并赐给服饰。宴上,顺治要给他们封官赏爵,八大家受宠若惊,竭力推辞。于是,顺治便将他们封为“皇商”,籍隶内务府。
范家,范永斗更是被授命主持贸易事务,并“赐产张家口为世业”。其余七家,亦各有封赏。从那时起。范永斗等取得了别的商人无法享有的政治经济特权,不但为皇家采办货物,还凭借皇家威势,广开财路。他除经营河东、长芦盐业外,还垄断了东北乌苏里、绥芬等地人参等贵重药材的市场,由此又被民间称为“参商”。短时间内,便成为拥有数百万家资之富的大皇商,八大家中之佼佼者。
三年前,大明官军杀入京师后,遂又兵进宣府,占领张家口。明军主帅李定国以私通清虏之由,将范永斗收监,准备要明正典刑,杀之而后快。不过,范家为脱罪保命,说动全城士绅乡贤为其说情。同时,范家还向明军敬献白银一百五十万两以及大量急需物资以为犒军,并还许诺,将会以范家建立的商业网络,为大明官员筹调物资,专输军需,以省国帑。
明军为了恢复和重建北方边镇,考虑到也需要借助商贾的资源,运输必要的军需辎重至前线。这个时期,因道远路艰,“输米馈军,率以百二十金致一石”,代价极为高昂。若是能依靠商贾之力,便可做到,“力任挽输,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不扰闾阎,克期必至,省国费千百万计”。
于是,昔日我大清最大的皇商范永斗坐了几个月监牢后,丢了几个替死鬼,又被放了出来。在规规矩矩安分了一年后,在我大清的强烈要求下,又开始重操旧业,搜罗各种军需物资,偷偷地转送漠南。为了确保自身安全,范家于宣府、张家口、万全等明军重兵驻扎的地方,不惜撒下数十万两银子,收买各级明军将左数百人之多,将走私贸易做得风生水起。
康熙如此诘难这些冒着生命危险为其转运各类战略物资的商人,明显有点伤了人家的心。因而,众商贾跪俯在地上时,除了畏惧我大清皇帝的威势,更多地则是心里充满了无限委屈。
“都起来吧。”康熙澹澹地吩咐道:“诸位商家,乃是我大清昔日全力扶持的忠勤皇商,与我大清的交情,最早可追朔至太祖皇帝(努尔哈赤),可以说是与我大清休戚与共,荣辱一体。今者,我大清虽行狩漠南,复居于关外,但天下大势之转变,也在瞬息之间。他日,我大清再度定鼎中原,朕于此保证,诸位的身家富贵将更甚往昔,并与我大清与国同休。”
“奴才为大清赴汤蹈火,虽万死而不辞!”几名商人重重的磕了几个头,高声呼道。
“靳维兴。”
“奴才在。”
“听说你靳家于陕甘一带颇有关系?”
“正是,蒙我大清恩赐,数十年前,先帝将陕甘一路商事尽付于我靳家。”
“嗯,既然如此。那就替朕走一遭,给吴三桂带封信。”
“奴才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