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泽何在!”韩明知唤道。
“知府大人有何吩咐?”申泽从屋外赶来,抱拳道。一直是低着头,不敢正视着陈玉堂。
正堂内的气氛算是冷清到了极致,但还好,不是对他动怒。
“封锁城门,只许进不许出,七日之内,找出昨夜刺杀殿下的刺客。”韩明知吩咐道。
“是!”申泽领命告退。听到这话时,他不由的也吓了一跳,何人这么的胆子。
是不是都忘了江南好有位号称“活阎王”的王爷了。
丁嘉木皱眉道:“殿下有无怀疑的人选?那些刺客可有独特之处。”
陈玉堂轻笑道:“这倒是没有,皆是拿着弓弩,看不清面容。”
丁嘉木陷入了沉思,“没有印象,兴安古城内未曾有过此类事件的发生,对殿下有备而来啊,日后还请小心。”
陈玉堂微笑着回应了这份善意。丁嘉木还想邀请陈玉堂若是愿意可以去他府中居住,管家下人不少,保证安全不再话下。
对此,陈玉堂婉拒,看向韩明知,意思很明了了。
这位读书人究竟是何人还没介绍呢,为什么也有资格坐在这里。
韩明知解释道:“丁嘉木,祖辈都是在兴安古城内生活,书香门第,城内的读书人皆是朝他看齐。他父亲在京城朝堂上做官,是江南集团的一员。这背景,本官完全是可推举入仕,可嘉木这孩子不让,要自己考取功名,百姓们颇为称赞。除了读书,他还经商,每月皆会设粥铺,称得上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有些政策的实施他也参与了制定,就差个功名了,如若不是今年科举闹上这么一出,现在已经有官职在身了。”
陈玉堂颔首,又问道:“那位姑娘呢?”
这次丁嘉木抢先答道:“同殿下一般,亦是红颜知己。就像姑殿下身边的那位姑娘一般。”
是说的江念烟。
陈玉堂微微一笑,了然于心。
读书人身边有红颜知己,是一件幸事。
“劳烦韩知府拿些科举舞弊案的卷宗给我,这案子,京城那边很急。”
韩知府点点头,问道:“殿下下一步会居住在那里?还是驿馆内?那地方恐怕不太安全了,殿下说个去处,我待会派人送去。”
“不必了,还是住在驿馆内,料那些人也不敢乱来了。”陈玉堂起身道:“那就等着韩知府的卷宗了。”
“我送送殿下。”韩知府起身道。
丁嘉木和那位撑伞的女子亦是送行。
离开城主府后,陈玉堂回首遥望,喃喃道:“这韩知府不简单啊。”
刻意扯出江南集团,就是让他记住这层关系。还有丁嘉木,一位知府如此客气对待,不同寻常。
又是经商。
但愿不是同兰庆县那位燕大善人一般,是头阴物。
一直让他小心兴安古城,可来的这两日,没发现甚要紧的,还是说危急还未到来。
陈玉堂思索间,纪宁之开口打断道:“殿下,这街道上,不对劲。”
走了大概有百来步了,街道上几乎是不见人影,完全没了之前来的那幅热闹景象。
有一处小铺子还未收拾完毕,陈玉堂急忙是跑去打听道:“老人家,这不过是午时怎么就收摊了,不做生意了?”
老人一幅愁容,“是我们不敢做啊,刚才有人满大街宣扬说是有刺客,弄得人心惶惶的,我等也不想早些收摊啊。先前有几个不听劝的已经被抓走了,不敢敢耽搁。年轻人,我劝你也早些离开此地,过几日,等那些士兵消停些再上街。”
陈玉堂点头一笑,“多谢老人家的好意。”他还想再问时,老人已经是收拾好的铺子。
看模样,是不愿多说一句话了。
言尽至此。
陈玉堂轻叹一声,他是知道为何韩知府会说七日内必抓到刺客了,无故抓人,严刑拷打,极少有人会在酷刑前坚持下来。
即便是要承认与自己本无关系的罪责。
陈玉堂本想让纪宁之回城主府,告诉韩知府不必捉人了,可这样做,岂不是正好印证了自己识破了他们的诡计,以后会不会更加小心。
此刻间,陈玉堂犹豫。
改变了主意,但愿这几日的百姓,没事不要出门吧。
突然间,他胸口一疼,隐隐约约感受到了文胆的异样,像是对他有所不满。
查案和百姓,谁更重要一些。
陈玉堂想两者皆是兼顾,可不能得兼。
他每一步踏出的极为缓慢,兴许是因为痛楚,兴许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时半会很难找到一个因果。
“殿下。”纪宁之发现了陈玉堂的异样,搀扶着,再次问道:“心病又犯了?”
江念烟见状亦是把脉,算不得破涛汹涌,偶尔的风浪是有。
“别想了,想回驿馆内歇息,你能来这对百姓而言已经是很大的福泽了。”
陈玉堂脸色稍微好转了一些,“我没事,回去吧。”
街道前方,出现一道人影,行走的极为缓慢,似乎是刻意而为,每走几步总是要停下观望片刻。
观其风貌,倒也是位读书人。
短短两日时间,就遇见三位读书人,兴安古城盛产读书人一说,所言不假。
那人一身白衣,与陈玉堂擦肩而过时,忽然是对视一眼。
“殿下。”
“先生。”
两人几乎是同时说出口。
陈玉堂颔首示意道:“先生是在赏景。”
那人作揖一礼,“殿下如何得知,满街萧条,无景可赏。”
这街道上,不见其余人影,颇为死寂。
“景在先生心中。”陈玉堂轻声道,这话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江念烟轻轻拉了拉陈玉堂衣袖,不用在这些事上耗费心神,查案要紧。
“殿下所言不假,景在心中,也在殿下眼里。”那人微微一笑,双臂张开,好似有馨香扑鼻。
满街的树木,皆是有花开。
是芍药。
“我本一介俗人,爱酌小酒,满襟酒气于院中看云卷云舒,一片芍药闻香,悠闲过此生。”
江念烟和孙三芸怔怔的望去,满街花开,竟是这一人所为。
这便是读书人的分量?
能改变天地。
“还不知先生名讳?”陈玉堂问道,这样的一位读书人,境界肯定是在他之上,并且并无恶意,愿与之交好。
“席璞玉。”那人轻声应道:“不知可否邀请殿下于小院中一叙,科举舞弊的案子,我有所听闻。”
“最好不过了。”陈玉堂笑道:“那有劳先生带路了。”
席璞玉点点头,绕过小巷,来到了一处小院前,大门敞开着,似乎是见了陈玉堂怪异神色,他解释道:“我这院子简陋,不怕盗贼光顾。”
事实确实如此。
极为朴素的茅草屋,一口水缸早已干枯,地面上的落叶落花覆满了厚厚一层,不曾打扫。
唯一称得上崭新的就是一个摇椅了,手握处甚至因为日久,褪了色。
席璞玉从屋内拿出了两壶酒,放在了石桌上,邀请四人共饮,“没什么拿的出手的,还望殿下不嫌弃。”
酒中有清香,亦是芍药的味道。
陈玉堂浅尝了一口,酒香在唇齿间经久不息,好似余音绕梁,“大善,这酒深得人心啊。”
三人听闻亦是喝了一小口,酒不烈,颇为赞赏,江念烟更是又斟了一壶,一饮而尽。
席璞玉笑道:“看来这位姑娘很是豪气啊。”
江念烟一听红了脸,放下了酒杯,乖巧的坐在陈玉堂身边,还是先说要事吧。
那桩科举舞弊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