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下楼以前,感觉对面有人正在看着自己,转头望去,正是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吴冕。
李昊只觉得似曾相识,对视了一眼之后没想起来,接着走下楼去。
李适跟着曹臻,穿过广寒楼外的层层铁骑,走向街道尽头的一辆朴素马车,马车身后是层层叠叠的巡防营官兵。
双方剑拔弩张,巡防营接到兵部手令,军令简单但言语足够措辞严厉,因此不光巡防营左右两营倾巢而出,就连洛阳城外三大营皆有军伍紧急调动。
附近几条街都被密密麻麻的官兵控制,方圆五里的百姓都已被清空,各处路口更是被设卡严密布控。
跟随晋王世子李昊一同入京的河西道骑兵,只有区区三百骑,可对峙上人数足有压倒性优势的洛阳巡防营,气势上依旧不输分毫。
李适心情复杂,走到马车前面,回首看了一眼,看着他们个个持矛负驽,杀气腾腾,同是大郑的士兵,心底却忽然有些陌生。
这不是铁甲样式不同而带给他的感受。
李适登上马车,看见里面坐着一位身穿普通素衣的中年人,脸色有些病态的虚弱苍白,随着还带有一丝寒意的晚风吹入,忍不住微微咳嗽。
李适一脸内疚,歉然道:“这么大个人了,还劳烦父皇接应,儿子该死。”
皇帝李晟笑意温淳,摸了摸李适低垂下的脑袋说道:“无妨,做父亲的,还能带儿子一路的话,那便尽可多再带一路吧。”
“可是以后的路啊,就得你自己走了,担子不轻,扛得下吗?”李晟咳嗽几声,轻声问道。
李适抬起头,咬紧牙关,眼睛通红含泪,带着些许哭腔猛然重重点头道:“扛得下!”
马车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铁甲摩擦的声响,李适拉起帘子,正看到那河西铁骑正摆开阵型,缓缓离开。
打头一骑,是一身风流倜傥世家子打扮的李昊,正抱着广寒楼的花魁妙致,两人共乘一骑,领着三百河西铁骑穿过巡防营的封锁,扬长而去。
自始至终,他都对马车视而不见。
而巡防营没接到任何军令,不知该做如何反应,放任他们径直离开。
看着逐渐远去的河西铁骑,皇帝李晟喃喃自语道:“传言河西道二十万铁骑,只听晋王军令而不知有圣旨,如今才知所言不虚。”
正是这支骑兵,硬生生挡住巡防营不得进入街内半步,双方差点发生流血摩擦。
也是这支骑兵,视兵部手令如无物,漠然肃立在街上,寸步不让。
李适放下帘子,眼神坚毅似铁:“你问我配不配?总有一天,我绝对会让你发自内心承认我配姓李!”
皇帝李晟笑了笑,当是两个小孩子相互怄气,只是伸出右手,用力拍了拍李适的肩膀。
同时心中泛起嘀咕:
此子莫不是韬光养晦?真是跋扈无双,恶评如潮?还是我们都被他骗了?
这一场雷声大雨点更大的热闹终于落幕,吴冕和胖子两人走在街上,探头探脑地望向如潮水般退去的巡防营,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胖子用肩膀撞了撞吴冕,笑嘻嘻道:“你看你看,胖爷说的没错吧,你就说这趟值不值?”
吴冕深以为然,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道:“的确过瘾,只是这热闹有点太大了,一时间消化不了啊。”
胖子拍了拍钱袋子,心满意足道:“幸好广寒楼出了这场变故,咱俩酒也喝了,热闹凑了,趁乱走了,酒钱却没花,值!真值!”
吴冕看着胖子志得意满的样子,笑道:“早前对这个世子殿下谈不上恶感,后来见他收拾谢镇觉得大快人心,对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好感了。”
“你认识?”
吴冕摇了摇头。
胖子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吴冕道:“你喜欢男人?”
吴冕翻了个白眼。
胖子抬头望着四周,适才被清空封锁的街道,如今刚开始解禁,行人又不知不觉间又多了起来。
吴冕伸了伸懒腰,顿觉神清气爽。
胖子也心情大好,笑着眯眼道:“怎么样?这趟青楼没白逛,下回还要带胖爷来啊!”
“你们去逛哪里来?!”
吴冕惊得目瞪口呆之余,就连胖子也被这冷不丁一声怒吼吓得虎躯一震。
周玄双手叉腰,紧咬嘴唇,俏脸涨得通红,正气得脑袋冒烟。
赵晋凡等龙泉剑宗众人一脸坏笑,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兄弟,自求多福吧。
周玄只听见这只言片语,吴冕就算浑身长嘴也一时解释不清,满脸无奈苦笑。
乐极生悲,怎一个惨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