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作为宫廷高等护卫的羽林卫若是监视自己,自己未必能察觉。但现在,只要有人出现在自己五十步的范围内,刘病已都能第一时间感知到。
只是对方的脚力多少,功夫多高,擅长打斗还是擅长轻功,他却不得而知了。但听师父朱安世说,他能做得到。百步之内,来者什么状态,功夫如何,擅长那一块儿,他不用眼睛看就能感知到对方的情况。
这恐怕就是直觉了吧。
刘病已知道自己距离师父的功力还差得远着呢。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刘病已知道陆倩文一定抱着膀子,还将长剑揽在怀里,脸面阴沉,一双大大的眼眸静若明湖,平整的娥眉宁雅如岱。——一个绝美的冷面杀手。
“杀手小姐姐,你有什么话要问的尽管问吧。”
陆倩文刚才还陷在自己怎么会暴露的思索中,突然听到了刘病已说出了自己的心声,惊讶地抬头死死地盯着他的背影。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刘病已边瞧着书,边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陆倩文更加惊讶地紧蹙双眉,不知道这个家伙是妖还是孽,竟然会读心术?
“我知道你想问我:如果自己的亲人因为一个人而死去,这个人的后辈要不要替自己偿命,是不是?”
刘病已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立马让陆倩文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双眼里满是惊异之色。
她刚要说什么,刘病已却放下了书本,站起身来,负手背对着她,瞧着近前的那株刚刚发了芽的石榴树。
“我的答案是否定的!”刘病已瞥头冲陆倩文甜甜地一笑。陆倩文立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去看旁侧远处的施工队伍。
那里正在更换一批新的瓦当,已经更换了的瓦当的墙面显得格外规整,高大威严。
“你也明白,既然做了羽林,就要时时刻刻为了自家主公牺牲的准备,这种牺牲对羽林本身而言就是一种神圣的职责。我知道你在纠结什么。纠结自家主公是善还是恶,是天下的功臣还是天下的逆贼。那我问你,假若自家亲人是逆贼的话,你会站在道德高义的立场动手杀了他吗?我相信你不会的。亲人之所以亲在于血缘,这就跟父母看自己的孩子一样。哪怕自家的孩子是个无恶不赦的匪徒是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做父母的虽良心不安,但绝不至于会怀有杀掉孩子的仇恨。放大了看,血缘变成了友情,友情变成了莫逆之交,其人的善恶也就无足轻重了。”
刘病已停顿了一下,不管身后的陆倩文已经有了新的思索,继续说:“你妹妹的死,是大义凌然,谁都知道我的祖父是被人陷害的。祖父的品德和名望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就算历时十几年,人们还是忘不了他老人家,仍旧以太子相称。跟着祖父一起殒命的人也都成了英雄,世人都会把他们的正义光辉铭刻在心的。”
陆倩文在发抖,原本的怀抱姿势渐渐地变成了垂手而立,嘴唇在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刘病已缓缓转过身来,望着面前这么一个阳刚里透露出来的绝美少女,说了一句:“作为太子的孙儿,他老人家唯一的亲人,为你妹妹的死,我代表爷爷向陆家赔罪!”
刘病已说完话,冲着陆倩文一抱拳,深深鞠躬下去。
陆倩文心中的那扇封闭痛苦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一股股强烈的泪水奔涌出来。
陆倩文一向以刚强示人,哪能在旁人面前展露柔弱的一面,她抹一把眼泪,扭身大踏步朝远处飞奔而去。
望着陆倩文英姿飒爽的背影,刘病已满心的感叹。“爷爷的死到底牵扯了多少无辜的人?这笔血债我刘病已能否一一偿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