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吧,”贺元新抿了口茶,“江氏最近动作很大,有从东阳调来不少的资金,而且,朱明启也在谈生意。”
“江望远还没死心?”谢道韫皱了皱眉,“贺姐姐,他还有在纠缠你吗?”
“倒是没有,顾光喜死了之后,我爹也不敢再抱有侥幸了,知道如果自己继续和江南世族来往,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贺家,江氏说得好听,可若是你们真要对贺家下手,难不成江家,还能不计后果地为贺家出头?”
贺元新冷笑一声,又有些迟疑,说道:“不过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什么?”谢道韫问。
“江望远,江家,究竟是为了什么,明知道与江南世族合谋,进入会稽,会受到王谢两家,甚至整个北方世族的打压,还是来了,如今顾光喜已经死了,北方世族的态度如此明确,就连司空大人手下,都难以自保,他却变本加厉,筹集资金,拉拢江湖人士,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恐怕只有朱明启才能回答了。”谢道韫皱了皱眉,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件事情到了现在,着实透着一股诡异,江氏总不会蠢到,看不出来自己是被江南世族当刀子使,即便是有再大的利益,他们又能分到几分?
而如果是有什么把柄被人拿了,与其去受人控制,自掘坟墓,还不如直接来王家,坦诚相告,北方世族总有能力,保下来一个江氏。
只要不是谋逆大罪,有什么不能商量的?
“叔平,你在钱塘的时候,和朱明启打过交道,这个人怎么样?”贺元新转过头来,问道。
王凝之摇了摇头,“接触是有的,可是我看不懂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平常,只是个关爱妹子的哥哥而已,可他既然能被朱持以选出来,做朱家的继承者,自然不会是个平庸之辈,此人,笑里藏刀啊。”
“那我们要如何做?”贺元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她与谢道韫不同,向来就是个与世无争之人,若是这次联姻,不是这么古怪,不是江望远的话,她也不会鼓起勇气来,自己找办法反抗。
可一旦做出选择,就无法回头了,如今骑虎难下,她只能寄希望于谢道韫,能将此事顺利渡过。否则,她就是家族的罪人。
“贺姐姐,你什么都不必做,若是能有这样的消息,告诉我们就好,你本就不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不必勉强自己,”谢道韫瞧见她的神色,便开口安慰,“至于廖宗柯,这位廖副将,我们来处理就好。”
“不论是谁,问你那日的情况,你只需要如实相告,其他都不需要的。”
听完谢道韫的话,贺元新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一些,感激地握着她的手,说道:“谢妹妹,这次真的多亏了你,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送走了贺元新,谢道韫回到厅里,面色不虞,坐下来喝了杯茶,“这个江望远,真是该死!”
“嗯?”正无聊地在纸上画画,已经有了半个大灰狼模样,王凝之闻言抬起头来。
“刚才我送贺姐姐出去,她才与我说,前几日子,江望远不知给贺元礼许了什么好处,贺元礼回家,居然跟家里说,江望远打算做生意,可是人脉不足,要贺元新去带他拜访各家,还要贺元新单独陪他去!”
“啊?”王凝之愣了愣,也皱起眉来。
这年月里,男女之防,虽还未到最严时候,但也已经有些讲究,若不是亲人,男女如何一起拜访他人?
即便是要联姻,那也是成婚之后,方可夫妇一起,作为一家人去与人接触,岂有现在便如此做的?
若真是这么做了,贺元新要嫁给江望远,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难怪她脸色那么差,原来在那之前,她就在家里,差点割了腕子,才阻止了这件事情。”
“现如今江望远强势带人,带钱要入会稽,就是在逼着贺家把贺姐姐嫁给他,真是岂有此理!”
谢道韫一拍桌子,气势汹汹,“王凝之,你家那几个大花小花的,还能不能回来?”
“你要干嘛?”
“我要给江望远一点教训!”
“别急别急,咱们商量一下,”王凝之急忙摆手,却遭到一个白眼。
“怎么,你不愿意给贺姐姐出口气?”
“当然愿意了!不过现在你别着急,江望远跑不了的,若是现在行凶,难免会被人和前些日子顾光喜之死联系在一起,若是被有心利用,反而成了我们强逼贺家结亲不成。”
缓了口气,又喝了半杯茶,谢道韫才算是平心静气了些,说道:“先前的打算,我们改一下,贺家不能护着了,江望远固然可恶,贺元礼更有甚之,愚蠢,贪婪,你说得对,是该给贺家一些教训。”
“没问题,”王凝之笑了笑,回答:“江望远现今所为,倒也聪明,借着顾光喜之死,廖宗柯前来调查,便大肆收买些江湖人,假意配合调查,实则给自己做势,只是他办事,还是着急了些,反而给了我们机会。”
“什么意思?”
“黑吃黑!”
……
冬日的阳光,惨白而凄迷,丝毫没有温度。
王凝之回到家里,却发现温度似乎比外头更冷,前厅里,父亲王羲之脸色阴沉,似乎十分烦恼,而大哥王玄之就站在门口,望着外头的天空,一副忧郁的样子。
若只是大哥这幅样子,那倒是没什么,自己这位兄长,向来都是忧国忧民,隔壁郡城里有什么灾祸,他都能吃不下饭。
可是对于老爹来说,这就着实少见了。
“大哥,是北方?”王凝之走上前一步。
王玄之沉重地点点头,回答:“大将军前日上表,欲集结兵力,过江光复洛阳,言辞之间,并无商议之许,更无待批之意,还要求朝廷,供应粮饷。”
“朝中无钱粮,他便要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