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先生闻言老脸微红,瞪着眼道:“你别瞎说啊,她只当我是救命恩人罢了,别有的没的乱说,毁了人清誉。”
“是是是,不瞎说,那就继续说这头吧……”
两人继续商量如何深挖秘密,而与此同时,在小时雍坊的宜城伯故园里,锦衣卫使孙富海站在一处土坑旁,已经站了很久很久……
直到太阳西下,晚霞漫天,再到月上中天……他依然在此,而此时土坑已不止一处,变成了三处。
每一处土坑里都有几具遗骸,少则一两具,多则三五具。而夏日的夜晚暑气尚未完全退去,烘热的空气里隐约飘着一丝腐臭。
仵作还在验尸,这里统共七八具遗骸,根据之前仵作的验尸记录来看,这些无一例外都是男性遗骸,年纪大都在十三四之间。
孙富海见惯了献血、尸体,见惯酷刑的惨烈,以及酷刑之后人类的残肢、碎肉……所以,只有他才有兴致半夜三更来验尸,还在这么一个荒芜的废园里。四周树影摇曳,像极了魑魅魍魉,时不时有猫头鹰的瘆人叫声划过夜空,没过脚踝的草丛里,还有不知什么小动物穿行而过,晃动了枯枝残叶,欲静却不止。
这诡秘的环境,要让胆小的人来恐怕早吓破了胆,而他却毫不为之所动。平日里,人都怕他,也只有一个人似乎不怎么怕,每次那人瞧自己,总感觉像瞧一个傻子。傻子?哼,到底谁傻?也不知她真是神经大条还是愚昧无知,要不下次让她也来这里站站。
孙富海想到此,就觉得这简直是一个绝妙主意,于是嘴角渐渐勾起一抹邪恶的笑容。
仵作继续验尸,不过已快接近尾声,点燃的火把在昏暗的废园里,像鬼火闪动,但也划亮了地上那一具具狰狞的遗骸。他心里嗤笑,没想到这位徐尚书还有如此‘雅好’。可见呐,人还真不能貌相,谁知道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下隐藏着怎样一个丑陋的灵魂?
他又想到了那位骚狐狸,简直太不经吓!也就请他去了一趟诏狱,又让他欣赏了一下挂在墙上的刑具,他居然就吓的什么都招了,真是没劲,不爽!
他叹了一声,觉得遗憾无比,又抬头望着天边的月亮……
其实这晚的月亮正好,只是时常有云飘过,会遮挡月光,也会遮住黑夜里的种种罪恶。
闲住在家的徐向学自然不知道锦衣卫已然在深挖他的老底,此时他正在书房欣赏瓶花,晚间才采摘回来的荷花,还未泄了灵气,根本无需修剪,只用一支觚瓶来盛,便古色盎然……
如今闲在家里,倒是心平气和起来,而他也有时间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再想想清楚。这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开始只是倒了看似不太重要的一块而已,谁会想到接下来它竟牵连一个又一个的被推倒,眼看就要倒成一片。
徐向学嗅到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气息,陛下对于他徐家买田之事的反应有些过了,这正常吗?还有,如今京官当中表面看似平静,其实早分成了南北两派,这种情况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从调整金花银就开始了?
对,没错!正是金花银调整开始的,徐向学仿佛突然醒悟过来,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朝廷的目的想通过调节金花银来增加收入,倒也说的过去,只是这样一来江南的地价势必会产生波动,还有那什么经济开发区的提案,驿递改革提案,这几者之间究竟是什么联系?
他如今反而对于自家的事并无太多在意,买田也好,诉讼也罢,大不了补了差价,或者退还便是。至于优免他则更不担心,谁家没享受优免?只是朝廷接二连三的政令出台,陛下到底想做什么?
他想不出来索性放下,此刻正是夜半更生,他还尚未歇息,起身来到窗边,推窗向外看去,一轮缺月挂疏桐……要是没有云层的遮挡,想必月色更美。
长随阿福进到书房,走到主人身边,轻声禀道:“老爷,帘子胡同那边有了回信儿,说新进了一批小僮,都已经调教的差不多了,据说有几个还不错,正等着老爷您去看看呢。”
“嗯……”
“呃,还有,王骚狐最近怎么也联络不上,好像失踪了,他会不会……”
“这种人靠不住,要是有心人想拿他,恐怕这时早被撬开了嘴。对了,你跟他怎么联系的?”
“这个老爷尽管放心,小的从未露过面,也只是通过另外的人找上他的。”
“嗯,那些处理的呢?”
“还是老办法,没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