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阑得了一件大红蟒衣,这是意料之外的好事,城南的贾哥胡同也成了南城兵马司日常巡逻的重点之一,如此一来,整条街的治安就有了保证,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如今人人都知报馆的小东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而且才赐了一件大红蟒衣,整条街上仿佛过年一样喜气洋洋,奇怪吗?这叫与有荣焉。
伤势未愈的柯先生躺不住,身体稍有起色就想下床活动,同事劝他几回,他依然故我。
“我这心里有事,如何能安心躺下?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舒总编也不在,形势比人强啊,我怎能心安!”
同事不禁奇道:“柯先生你有啥事还不能安心?”
“这几天我思前想后,觉得我们报馆应该将密信事件继续深挖下去,目前表面看起来只是徐家买田的事,但这背后恐怕还涉及到整个南方的土地买卖,所以我想从徐家这里继续深挖,看还有没有新发现。”
“可是那位神秘爆料人我们没见过也不知他从何而来,是敌是友,又怎么深挖?”
“我想,可以先从那群市井无赖下手,还有那日想卖掉郑小娘母子的那个王骚狐,当时听他口气,是想把那孩子卖到帘子胡同,想来这个帘子胡同……要是能走一遭,说不定就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你怎会想到那里?那地方可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都是……都是……”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以前曾听过一个说法,说京城最顶端的权宦世家,无不以拥有一名姣僮为乐,他们可以在那圈子里公开炫耀,公开行乐。既然都是京城的权宦世家,想打听一些消息,帘子胡同肯定就是最便利的。”
“也对……诶,要不找找那个小董,他曾经在那里呆过,应该熟悉那个地方,想来……”
“这得先问问小东家,然后再问人家小董愿不愿意,咱可不好强求。同样还有他表哥谢三多,京城地界上的青帮打行可比咱们熟悉,要是能得他的协助,那一定事倍功半。”
“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先找小东家问问吧,她应该比你知道的更多。”
“是,我也这样想的……”
两人聊到忘了时间,直到郑娘子端了汤药过来,柯先生才发现又到了吃药的时候。他开了门让她进来,随她一起的还有那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手里攥着一包蜜饯,一进来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柯先生一见他不禁笑了,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又懂事,这几日老爱往他这里跑,一有什么好吃的总会想到要和他分享。
见他手上捏着蜜饯,柯先生故作惊讶道:“呀,让我猜猜啊,瑞瑞是怕柯叔叔喝药苦,才备了蜜饯的吧?”
瑞瑞笑眯眯的点着头,然后指指娘亲端的那碗药,小声说道:“你喝……”
郑娘子也笑着道:“柯先生,快喝了药,凉了就没药性了。你这才醒来几天,大夫说了药还不能停,而且喝了才可以用膳。”
她命不该绝,幸亏世上有柯先生这样的好人,又摆脱了那个天杀的男人,她郑秀莲往后再不要被任何人摆布,像牲口一样任人买卖。这想法像烙印一般,自打她被救下之后,就已深深烙在心底。
而此时面对救命恩人,她唯有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才能有稍许安心。她笑着看着他,眼神里充满鼓励,又把药碗向前推了推。
柯先生无奈,端起那碗黑乎乎的药,心里确实有些发憷,他从小怕吃苦药,只是当着瑞瑞的面怎好表现出来。于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一仰头就把药一股脑全倒进了嘴里。
口腔里瞬间苦涩弥漫,他脸上的五官也因苦涩而挤到一起,看起来颇为滑稽可笑,瑞瑞捂着嘴偷偷笑着,郑娘子也不禁莞尔,心想这柯先生老大的人居然害怕喝药。
“瑞瑞,快把蜜饯给叔叔吃一颗,”她提醒着儿子。
瑞瑞听了连忙打开纸包摸出一颗蜜饯喂到他嘴里,然后看着他的脸,又渐渐伸展开来……多神奇啊,此刻瑞瑞那小心灵里充满了好奇。
郑娘子待他喝完了药,便带着儿子退了出去,屋内又只剩他两,瑞瑞留下了那包蜜饯,柯先生老觉得嘴里还有一丝苦涩,又连吃了两颗蜜饯。
同事啧啧羡慕道:“郑娘子这人不错,嫁给那个男人简直太可惜了,不过幸亏有小东家,她才有今天这般幸运。而且我觉得她对你啊,似乎挺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