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清留下,你们都出去,我都告诉她,我也只告诉她。”
房间里只剩下穆天仇与柳含清,眼前的情形有些熟悉,当初柳含清被穆天仇囚于尘稷山的时候似乎也是这幅模样。
不过如今两人的身份反了过来,穆天仇成了灵力散去、被囚禁的那一个。
柳含清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美人榻上的穆天仇,一时间情绪有些说不出的复杂,这个人看上去坏事做尽,却偏偏待她格外特别。
她长吸一口气,开口道:“你有话要说吧。想必你自己也觉察到了,你时间不多了,若是有什么话,快说吧,我听着。”
穆天仇终于从榻上翻身,强行支起身子,唇色苍白:“我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想说什么也不甚重要。不过我倒是可以大胆揣摩一下,仙君想问什么。”
他看着柳含清古井无波的一张脸,那张他自有意识以来便刻入骨髓的脸,这个人终究不会给他任何表情,他连惹起柳含清的情绪波动,都做不到。
他接着道:“仙君想问我为什么会虚弱至此对不对?”
柳含清知道自己就算不接话穆天仇也会说下去,可她却不知为何竟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唱一台独角戏,于是应和道:“对。”
穆天仇本就没奢望柳含清会理他,不禁呆愣了两秒,随后回过神来,有些自嘲,自己居然会为了她一个“对”字这般震荡。
他闭上眼,虚弱却假装凶狠道:“还得仰仗仙君好手段,居然让山底下那个自愿为你去死。他是我的源,源头断了,我自然也活不了多久。”
柳含清了然。这并不难理解。面前的人本就是天仇君的欲念所化,两人之间必然有十分紧密的关系,只是她没想到天仇君的死竟会直接引起欲念断源。
穆天仇促狭地眨着眼,似是嘲笑般问道:“仙君还有什么想问的么?想不想知道我擒住天仇君后是如何虐待他的?想不想知道炎宓为什么会变成冷焰阴火?想不想知道···”
“你不必刻意激怒我。”柳含清突然出声道。
穆天仇语噎,他是想激怒柳含清,一如他在尘稷山上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看柳含清脸上能出现哪怕一点变化。
其实···穆天仇脑海中柳含清的样子应该是皱着眉、看上去有几分怒气的样子,那是柳含清对待天仇君惯用的表情,而不是现在这幅心如磐石的冷硬模样。
穆天仇跟吃了败仗似的垂下头颅,突然,他看向柳含清,神色柔和,一改从前的乖戾阴鸷:“柳含清,尘稷山底,他没来得及跟你告别吧。”
柳含清一怵,圆台细沙的场景重现,眼前人甚至和尘稷山下被锁住的人重合起来,她有些讷讷地靠近穆天仇,想伸手触碰,却又停了下来。
穆天仇嘴角勾着笑,标准的露八齿,一如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尘稷山主,他说:“他让我告诉你,柳含清,他爱你,没有悔过,就算因为你生出了一个我来,他也只怪自己,有太多的无端肖想。”
“但是···”
他接着道:“柳含清,他不怪你,我却怪你。你要永远记得,世人称颂的尘稷山主天仇君是为你而死,”
他话还没说完,气却逐渐虚了下去。
“受尽唾骂、坏事做尽的我是因你而生。是你,杀死了穆天仇的善,促生了穆天仇的恶,你,才是祸端···”
柳含清惊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直觉地往穆天仇身体里送灵力,她想救他,反应过来后却又发现自己不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