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仇发了狠似的拂袖,撇开柳含清输送灵力的手,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猫般厉吼道:“柳含清!他不曾亲口对你说过!他爱你!我也不会帮他说!他活该!”
说着,一滴泪滑落,竟是哭了。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穆天仇全身的力气,他瘫倒在美人榻上,喃喃自语般发着呓梦:“我也活该···我也,活该···”
榻上的人合上双眼,化作一缕烟尘。欲念所化的他,甚至连一捧骸尘都留不下。
美人榻上有一张叠得规整的纸,纸上似乎还有一层结界,护着它不被磋磨。柳含清打开那张纸,是她曾在尘稷山上为穆天仇写的药方。
字迹娟秀清雅,所有的顿点都被她习惯性地带起了一个小小的勾,纸张虽有结界保护,却有明显被手指磋磨的痕迹。
许是那点上本不应有的小勾,无意间勾住了些不该勾的情深意切。
离开关押穆天仇的房间,柳东岳在门外等着她。柳含清拿着那张药方,有些失神。
“大哥···他、他死了。”
柳东岳点头,他已经预料到穆天仇应是活不下来。想着那个被他追着打、磋磨了千年的男人,心中竟也有几分怅然若失。
穆天仇这人就是这么奇怪,看见他心烦,看不见他想念。
兄妹两人并肩而立。柳东岳看着成熟稳重了不少的小妹,自她从东海神屿上回来,这几十年间的变化竟比过往数千年都大。
难得的沉淀与深邃一点点展现,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会端着仙君架子的小女孩儿,终于也被蹉跎成了一个一身死寂的金仙。
“小妹···”
他想劝她放开点,不必同他这般将天下的担子往自己身上揽,可如今他满身伤病,而剩下的几个弟弟竟还不如小妹稳重。
思及此处,他便说不出让她放开点的话。他们柳家,就是注定要挑天下太平的担子的。
柳含清抬头对柳东岳展颜一笑,似有无限明媚道:“大哥你不必担心我,我很好。对了,今日离情倒戈,之后那些仙家肯定回来缠着问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先讲与你听,免得你之后被问到不知该如何作答。”
柳东岳点头,柔声道:“好。”
于是,柳含清解释道:
“其实,众仙齐聚空空山,一同商议今日一战细节的当晚,离情便以摄魂铃联系过我,他近来似乎已经逐渐能压制虚衍,可为了今日之战,他决定以虚衍的身份潜伏在帝炙身边。”
“他与我商定会假装与我缠斗,趁机取帝炙性命,这一切,是我们一开始便商议好的。可是今日虚衍神识竟从他体内逃出,进入虚衍的身体,是我们不曾料到的。”
“现在想来,我之前在含清山上见到虚衍时他还那般强盛,又怎么会突然被离情压制?或许我和离情都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枚棋子,虚衍不过是借我们之手除掉帝炙,他好寻一个更加强大的躯壳。”
语罢,柳含清越发心冷,她以为这次大战,是仙门占尽先机,如今看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