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很凉,不知道黎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坐着的,眼下浑身冰冷。
白桃将手环到他的后背,脸颊紧贴着他的胸膛,鼻尖发酸,眼眶泛红。
她颇有些责怪地说:“师父不乖。”
黎侑立即抓着她的肩膀将她推开,俯下身,迅速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笑道:“亲一口......亲一口,就不许闹别扭,让我抱抱,乖阿桃......”
说完,黎侑又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额头使劲地蹭着白桃的肩颈处,咯咯地笑着。
白桃肯定道:“师父,你醉了。”
黎侑一字一顿:“没、有。”
没有哪个喝醉的人会承认自己喝醉了,以眼下的光景来看,黎侑不仅是醉了,醉得还不清。
在昆仑山时,黎侑也常喝酒,但都只是在月下小酌几口,绝对不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白桃不知道他的酒量究竟是好是坏,也不知道他醉成这样,是喝了多少酒。
白桃叹了口气:“师父曾对我说,酒饮微醺最是好,如今师父却喝醉了。”
黎侑哼哼两声,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曾见过酒庄里那些大汉醉酒,瘫倒在地上,嘴里咿咿呀呀地不知道说些什么,她也见过应咺醉酒时的模样,闷沉沉的,一言不发,手上却一点都不老实。倒是真没见过像黎侑这样的,嘴上咿呀呀,手也不老实。
在外头又是喝酒又是吹冷风,明日黎侑醒时定会头疼,白桃不能放任他糟蹋自己的身子,无奈道:“师父先和我回屋子里去,好不好?”
像他哄她吃药一般,白桃的声音甜腻腻的。
黎侑似乎很满意她的态度,颔首点头:“都——听你的。”
好在醉酒后的黎侑仍然有着良好的行动力,顺着白桃的力道站起来,腰板直挺,脚步稳健,跟着她慢腾腾地走向听雨阁里。
院中全是桃花酒的罐子,下脚的地方都被占了去,白桃忍不住地头疼。
如果他没醉,这是准备喝多少!
脚边有一罐酒罐,挡住了二人的去路,白桃弯下腰去将酒罐抱开,于是松开了环着黎侑的手。
黎侑忽然伸手,一把将她怀里的酒罐打飞。
砰!
酒罐撞到了墙上,碎成了无数块,罐中的酒液全部洒在了地上,有些沾到了二人的衣摆上。
白桃震惊地望着黎侑,却见他一脸凶狠气愤地瞪着那四分五裂的酒罐子,感受到白桃的目光,偏过头和她对视,立刻又变成委屈的模样。
黎侑用从未有过的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不许抱别人。”
白桃哭笑不得:“那是酒罐子,不是别人。”
黎侑咽了口唾沫,眼睛里泛着水光,十分幼稚地哼了一声:“我不管,酒罐子也不许!”
“好、好,不抱,我只抱你,可以吗?”白桃笑着又将手环到他的腰上,搀着他往里走。
黎侑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满意地点头,跟着她继续往里走。
外头天寒地冻的,屋子里要暖和许多,白桃点燃了暖炉,火光带着暖意将二人包裹住。
她将黎侑扶到了床榻上:“坐好了,我去端水。”
黎侑似乎有些困了,眼皮开始往下耷拉,闻言,用力地睁开眼,十分乖巧:“好。”
床榻旁的矮桌上摆着一个火红的碗,碗中盛着淡黄的汤,十分打眼。
白桃起身时瞥了眼桌上的孟婆汤,问道:“那是什么?”
黎侑说:“汤。”
“什么汤?”
白桃伸手要去拿那碗汤,被黎侑先一步抢过,护在怀里。
他瞪着白桃:“不许碰。”
似乎怕她生气,又解释道:“碰了,就会忘了我。”
白桃呼吸一滞,用力地合上了眸子,干咽了一下。
即便是她先前就已经知晓,心里还是没忍住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