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阿桃,是我的娘子!”
寂静的夜里,他像极了无拘无束的孩子,抱着自己心爱的人,毫无顾忌地放肆大笑。
失重感让白桃惊叫出声,生怕一个不小心两个人便都要摔下屋顶,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师父,当心摔了!”
“我不曾教你飞行之术,你不会飞。”黎侑莞尔一笑,轻声说着,“可我绝不会让你摔着,一次都不会。”
他说的没错,每一次她从空中摔下,黎侑总会将她稳当地接到怀里。
无一例外。
见白桃安下心来不再乱动,黎侑俯首贴在她耳畔,低声一笑,问道:“娘子,可愿信我一次?”
“我带你飞。”
夜风微凉,话传到白桃耳中的时候却是温润的。
白桃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心中一阵悸动:“好。”
话音刚落,黎侑将手从她膝下穿过,将她一把横抱在怀里,身形轻盈,足尖轻点瓦砾数步,腾身而起,直奔天际。
偌大的夜空中,一颗星星也没有,只剩了那轮月,还有被银白月光包裹住的二人。
白桃胆子本就大,渴望飞行许久,头一回上天,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到空中后便只剩下了兴奋,她想要张开双臂,可又舍不得黎侑的怀抱,便只是伸长了脖子去看底下的夜景。
在白桃看不见的上方,黎侑满目深情,一整片天地间,琥珀色的眸子里装下了小小的一个她。
空中风大,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黎侑的低语:“年年如今年,日日如今日。”
白桃一愣,猛地抬头看向黎侑。
这是她在凡界的庙里许下的心愿。
黎侑对上她的目光,皎然一笑:“我也希望如此。”
“师父究竟听去了多少?”白桃羞得脸都红了,将脑袋埋进黎侑的胸膛里。
“我知你想吃糕点,想饮美酒,我知你喜欢无拘无束地走遍四海八荒,我知你想与我同食、同行。”黎侑说得很慢很慢,生怕白桃听漏了去,“我会用我的余生带你吃糕点,给你酿美酒,和你讲遍四海八荒的故事,与你时刻相伴。”
余生......便只剩了不到一个月。
二人皆是一哽,眸色暗了暗。
白桃的耳朵紧贴着黎侑的胸膛,透过微薄的衣衫,能够听见他一声声独特的心跳。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双目微红:“你曾在我的心上留下一吻,若有来生,我也会寻到你,不会迷路。”
从前,他只恨余生漫长,一心寻死,可如今,他只想余生长些,再长些,能够让他与心爱之人共赴白首。
白桃眼角微润,别过头去,不让黎侑察觉出异样,轻声道:“师父穿得太过单薄,上头风大,我们下去吧。”
“好。”
黎侑缓缓落下,没让白桃受到一点风,可他刚把白桃放下,便一个趔趄,直直地摔倒在了院内的桌案上。
桌案上的瓷杯、酒盏落了一地,无一幸免地碎了。
“师父!”白桃连忙去扶他,检查他有没有受伤,却见他歪着脑袋,沉默地看着满地狼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唤了声:“师父,你没事吧?”
黎侑摇头,头顶的狐耳也跟着晃晃,他眨了两下眼睛,“碎......岁、岁、平、安。”
白桃嗤地笑出声来,黎侑见了,也跟着一笑。
满地的碎片总归是隐患,避免黎侑稀里糊涂地受伤,白桃弯腰去拾瓷片,黎侑也跟着蹲在她身边,她捡一块,黎侑也捡一块,她将碎片放在左手,黎侑也将碎片放在左手,她停下看着黎侑,黎侑也停下看着她。
白桃怕他受伤,劝道:“师父先进屋,我收拾好就来。”
黎侑说:“阿桃先进屋,我来收拾就好。”
白桃伸手去拿黎侑手中的碎瓷片:“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师父了。”
黎侑乖乖地将碎瓷片交给她,又学着她的动作去拿她手中的瓷片,道:“我已经长大了,可以照顾阿桃了。”
白桃躲开他的手,愣愣地看着他。
她总觉得黎侑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拿不到碎瓷片,黎侑皱着眉头盯着白桃,嘴巴微微撅起:“给、我!”
白桃险些惊掉下巴。
无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绝对不是正常的黎侑会做得出的。
她将鼻子凑到黎侑唇边,见他仍旧无动于衷,轻轻嗅了嗅,“不是桃花酒的香味?”
黎侑抱着她的手臂,坐到了地上:“不是。”
白桃愕然,回首望向一地的酒坛,竟然都只是打开了盖子,并没有动过。
“师父喝的什么酒,竟然会醉人?”
“我偏不告诉你,你只许喝我酿的酒,其他的,不行。”
白桃这回总算是坚定地相信:黎侑醉的不轻。
不待她再思考什么,黎侑指尖在空中虚虚一点,纯白的灵力包裹住她手中的碎片,他一扬手,碎片尽数飞到了墙脚下。
黎侑看着白桃,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抓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淡茶香瞬间充满了她的鼻腔,绸缎般的白发贴在她的侧脸,黎侑用力地拥抱着她,熟悉的感觉让白桃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
在她无数次恐惧惊慌时,都是这个男人的拥抱将她从深渊中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