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白桃顿了下,觉得这样答似乎不太好,又补充说,“就是突然来了兴致,你知道我的性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应咺一笑,别有深意地说:“确实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些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一直在偷偷地关注着她,像是在宫中教云碧如何与俞翕抬杠,爬上韶华殿的那棵大树偷鸟蛋,倒真是将韶华殿当成了第二个逍遥殿。
应咺问她:“你第一天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住着会不会不习惯,可最近一看......你怕是快要在这里扎根了。”
说话间,应咺偷偷地瞟着白桃的面色,心里隐隐地期待着什么。
“我哪里敢在天宫扎根?”
“天下间还有你白桃不敢的事?”
“有!”白桃无奈地笑笑,“现在就有。”
应咺一愣:“什么事?”
白桃将手臂从披风中伸出来,指了指身后,“那处,直着走、拐着弯走、绕着走,方圆几里,我不敢靠近。”
应咺诧异地看过去,看见了那座被树木环绕的听雨阁,沉默了。
白桃收了手,像是个没事人一般,大摇大摆地走着,走到拐角的时候,忽然冲出来一位宫女,险些撞到她。
宫女连忙跪下:“太子、仙子。”
应咺声音生硬:“莫要急躁,出了什么事如此着急?”
“天、天尊准备离开了!”
白桃忽然面色煞白,猛地回头看去。
方才还沉静在一片夜色中的听雨阁上空盘旋着一只火红的巨鸟,巨鸟似乎感受到了白桃的目光,朝着此处吐了团火焰,照亮了半边夜空。
下一瞬,白桃一把扯下了肩上的披风,放到应咺手中,再顾不得心中的怨气与怒气,冲入了一片夜色里。
应咺望着白桃离去的背影,手中的披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却立即要消失在冷风中,他握着披风的手越来越紧,似乎想要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温度。
不知怎的,他的眼睛变得通红,手上拎着的灯笼杆断成了两截。
地上的宫女颤抖地问:“太子,您怎么了?”
应咺仍然死死地盯着黑夜里的那抹残影,淡淡道:“没事。”
白桃赶到听雨阁时,重阳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宽大火红的背上立着一位白衣黑发男子,他们已经准备离去。
白桃立马召唤出一阵风,横档在重阳面前,让他无法往前飞。
重阳长鸣了一声,扑腾着翅膀准备落下,黎侑忽然开口:“不许下去。”
重阳停在了半空中,在原地盘旋。
黎侑缓缓转过身子,垂首望向地上的白桃,只匆匆一眼,不敢再多,却只这一眼,便难以自持。
像一只即将被抛弃的小猫,白桃望着黎侑,诺大的夜空中,她只看得见他一人。
她轻轻地问:“师父要走了吗?”
“嗯。”
白桃感觉眼泪就要掉下来,连忙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我了吗?”
黎侑背在身后的手指猛地缩紧,没有说话。
白桃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别不要我?”
风吹乱了重阳的羽毛,却丝毫没有碰到黎侑半分,他如同悬崖上的一朵雪莲,容不得半分亵渎。
黎侑没有说话,白桃便不放他离开,二人一上一下静默地注视着彼此,似乎时间都要为他们停止。
终于,白桃挥了挥手,挡在重阳前的飓风散去了。
重阳长鸣一声,没有询问黎侑是否离开,依旧在原地盘旋。
黎侑薄唇轻启:“走。”
“师父......”见他们要走,白桃下意识地提步去追,通红着眼睛,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她不会飞行之术,又如何能追得上?
望着逐渐远去的一人一鸟,白桃咬紧了牙,指尖忽然冒出粉色的灵力,随着风飘到了天边的那颗红点周围。
黎侑伫立在重阳的背上,身边的风忽然带来了桃花的清香,还有少女的声音:“我等你回来。”
很轻、很轻的一声,却如同一块巨石撞上了黎侑的心口。
他霍然回首,望着那个变得越来越小的身影,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了一个字:好。
白桃在听雨阁外站了许久,自黎侑离去方向不断地飘来冷风,她不敢松懈一刻,生怕听漏了一个字,可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她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白玉镯子,它的触感依旧温润。
白桃似乎想通了一般,猛地吸了口气,微笑着转身,往沭阳宫走去。
黎侑去做什么,他会不会回来,她都不知道。可无论他会不会回来,她都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