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衍夺门而出,果见天空中木鸢形似苍鹰,人在其上,下有木桶,不知用途。
周遭匈奴人跪拜天神,崇拜天,是匈奴人的习俗,连行军打仗的时间与胜败,都会归结于天。
胥衍愤怒,却也知愤怒无用,好在木鸢不多,难劫粮草。
“射!”
匈奴的弓箭与他们自制的弩,可飞不了那么高的距离,从天而落,浪费了不知多少箭羽。
而秦军却一箭未发,身后的弓弩,即便在远处,胥衍也能看的清楚明白。
看到这些秦弩的瞬间,他仿佛回到了新郑城上,见秦箭如乌云盖顶,如暴雨倾盆,也是在那一场战争之中,他的家国破灭,同胞成了秦国的奴隶,成了二等民,而他也因此,远离家国,遁入这塞外之地。
这些秦弩是曾经那个强大的帝国的象征,它曾像虎狼一样请侵略如火,将中原上所有反对的,同意的声音撕的粉碎,而现在,那虎狼已经老了,牙齿不在锋利,爪子也钝了,而他,韩氏胥衍尚壮年,他的弯刀,会将那头老朽的虎狼斩杀,将战争的火烧至咸阳,将刀斩向赵政的头颅。
胥衍望着那些类于天神般游走在天空之中的秦军,他不在忧虑,心中翻滚欣喜。
他拔剑斩杀了一些跪拜秦军的匈奴,而后怒喝道:“带兵百人,去看住粮仓,韩生,率领五百人守住四方,警备秦军声东击西,至于其他人,鸣鼓,列阵,跟我走!”
剑上仍带着鲜血,胥衍的亲卫已经举起了弓弩,对准跪拜上苍的匈奴士兵,胥衍的杀威尚在,此刻呼衍栏的头颅还挂在中军。
匈奴人很快便恢复了动作,跟着各自的首领,摆列四方。
匈奴人吹响了号角,远处的月氏遥遥鼓起鼓声已作回应,他们也是看见了天空中显眼的秦军,一道道命令出自中帐。
胥衍率军出营,尚未走出去多远,就见木鸢上的秦人已到达了大营的上空。
此时,部分骑兵策马登上高山,他们的弓箭勉强能够得到木鸢的尾巴,有倒霉的秦卒被射中,从空中坠落,那只木鸢飘飘荡荡,失了掌控,便跌落向远处的山谷。
木鸢下方的木桶倾斜颠倒,倒出黑色的水,不知是何物。
而与此同时,那些秦军也慢慢地操纵木鸢,且挽弓搭箭,箭头包裹的布,此刻点燃了火焰,下方木桶中倒出同样黑色的水。
洒溅大营,一些倒霉的匈奴士兵被黑水淋湿,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一根根带着火焰的箭羽已然射向营帐。
“轰!”
那黑水一点就着,那些倒霉的匈奴士兵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惨叫,而后视线之中,沾染黑水的其他地方也在熊熊燃烧着,这火势越来越大,渐渐已不可阻挡。
若白衡在此,必能认出此物:洧水。
这洧水出于高奴,尸妖成潮,侵略人间之时,墨者荆童曾以洧水破敌,水浇不灭,反壮其火势。
但匈奴人不知,以草木衣物扑火,反被火海吞噬,以水灭火,壮大火情。
一瞬间,整个匈奴大营变成了一片火海。
木鸢之上,秦军不知如何操作,行走了百丈,而后诡异地转弯,只是高度不断降低。
“是风!”此时,胥衍已知晓木鸢为何转弯。
他命人射箭,倒是射下来几个秦军,但大量秦军已经飞过了他们的头顶,并且高唱着那首秦风:“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这首诗经越传越远,最后弥散在整个草原之上,让人不由回想起笼罩在匈奴人头顶十余年的阴影,这声音似乎在告诉所有的匈奴人和胥衍,他们来了!
木鸢最后消失在天幕之中,最后有几驾木鸢折损在半途之中。
大营已经彻底燃烧个干干净净,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胥衍策马向回走去,他一路看见逃窜的匈奴人,高喊着天神降世,惩罚人间,这些人,胥衍见一个杀一个。
绕是最为愚蠢的匈奴人也看出来这位将军正处在怒火爆发的临界点,于是这些话,也只能在心中说着。
直到火焰熄灭,伤亡情况也进行了统计,怎一个惨字了得。
折损人数两千余人,还有不知多少人重伤濒死,但被胥衍很人道的遗弃,至于羊和粮草,以及那些掠来的妇孺,几乎都死伤殆尽。
胥衍压抑着怒气,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军令从中军发出问责。
“大人!”一个匈奴士兵满身伤痕过来,伤口外卷,甚至露出累累白骨,身后没有多少人存在。
胥衍身旁的亲卫认得出对方,之前木鸢坠落,便是派的此人去抢夺,几十人的队伍,只回来了几个人,至于木鸢,连影子都没有看见。
“大人,我们遭遇了秦军……”
他话还没说话,就被愤怒的胥衍一刀斩断了头颅,鲜血喷涌,所有人身后一凉。
而后就听见胥衍冷漠夹杂着愤怒的声音传来:“原地安营扎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