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渔的话，李黛和柳奚笙都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并没有要再耽搁，只是看着虚弱至极，气若游丝的江渔，李黛想着答应牧天河的话，沉凝了美目道：“你同我们一起走！”

哪怕李黛不通俗物，但看江渔望着红鲛化成灰烬一脸凝重的样子，也知道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她和柳奚笙若直接走了，那红鲛的死总要有个人来认，想必江渔看她是在救他的情分上，准备把这锅背下来了，这样才能真正给他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也是不让她和他族人矛盾激化的办法。

如此，就是他杀了红鲛，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就算‘手足相残’了，属于同族之间的内斗残杀，即使李黛哪怕再笨，也知道同族相残是什么后果，红鲛有千错万错，江渔取它性命就是最大的错，至少他的族人会这么认为。

所以这锅江渔若真认下来，恐怕什么大型惩罚还在后面呢。

若江渔身体是健康的，一番受罚下来可能还能保住性命，但他现在这个样子回去受罚，那铁定是没命的，因此李黛说出了让他同他们一起走的话。

江渔没经历多少人情世故，但却是聪明的，能看透李黛的用心，心里是无比感激的，想着牧兄弟的朋友果然也是好人，不仅救了他不说，还想保住他，真是太难得了。

哪里像红鲛，他和弟弟平时对他那么好，居然在弟弟离开，他也出去找人后搞这么大动作，不准他回去，偷偷摸摸来拦截他，杀他，真是太迫不及待了。

这里离鲛人族地虽有几千里远，但以鲛人的速度，过来也不过几天时间，他也真是敢，敢在这闵江之上杀他，哪怕他今天死在了这里，他以为自己真就安全了吗？闵江之中妖兽无数，他和他的大战不知惊动了多少水中妖兽，若他真死了，到时候鲛人族大长老来一查，抓一些水妖一问，还不是什么都真相大白了。

只是江渔能想到的事，红鲛自然也能想到，而对于这点，他早有防备，是打算在干掉了江渔之后往闵江之中投鲛毒的，这毒无比霸道，水一被污染，方圆几百里的水中小妖会立刻死亡，水中大妖也会陷入昏迷，到时候那些没死的大妖只会找鲛人报仇，哪里还记得他和江渔大战的事，即使记得，也不会说什么，恐怕还希望他们多战几回，战死一个是一个。

至于鲛人族会不会因此死更多，就不是红鲛在意的问题了，死得多才好，方便他夺权。

只是他所有的计划，包括还没来得及放的鲛毒，都被李黛恐怖无比的新火烧得一干二净了，而大部分水中妖兽，也因为新火让水沸腾的极致高温四散逃了，只剩少数本就喜热的妖兽。

若说之前江渔放心那些水妖兽们，自己死了大长老查到红鲛也没好果子吃，如今情况反了过来，他就替自己的恩人李黛担心起来了。

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留下来顶罪，也只能拖一段时间，可能还会丢了命，实诚的江渔也还是打算那么做。

“你们走吧，我没事！”他这样子，恐怕也活不成了，只是担心自己的弟弟，会不会被那房什么骗得失心疯了，以弟弟那单纯一根筋的性子，他真怕他为了保护那女人自己挡枪口上去。

那女人他虽没有见过，可跟着弟弟的老龟回来说她身边已经有不少男人了，而且修炼的不知什么功法，整个人看起来都不正常，莫说弟弟，就是他一个龟老头看了都会脸红心跳，这正常吗？这根本不正常。

只是事到如今，他也无能为力再做什么了，只想着让李黛安全离开，然后在大长老看自己被算计的份上，又宁愿受过的份上，待他们查到红鲛是李黛杀的，能答应他要求放李黛一码，也算对得起她，对得起自己兄弟牧天河了。

李黛看他表情，他心里的想法也能猜个七七八八，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给他嘴里塞了一颗生机丹，然后在江渔不可置信的目光下，他的枯败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

柳奚笙看见这一幕，瞳孔缩了缩，虽不知李黛给他吃的是什么丹药，但七品丹的气息他还是认得的，何况那丹药上浓郁至极的生机之力，让哪怕作为大乘修士的柳奚笙都忍不住眼红了一下。

别看只是七品丹，七品丹在苍云大陆上已经算高阶丹药了，就是七品以上的炼丹师他知道的都没有几个，没想到会有这种丹药。

莫不是她身后有高阶炼丹师？

如此想着，柳奚笙的心火热起来。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什么看见李黛就感觉她是自己进一步突破的关键所在了，若她身后是有高阶炼丹师的，那么她身后炼丹的那个人炼丹肯定相当厉害，能炼他也可以吃的丹药，九品了吧？说不定已经突破了九品，成了灵丹师了。

如此一想，绕是活了几千年的柳奚笙也忍不住内心激动起来。

他的心理敏锐的李黛自然能感觉到，只是没过多理会而已。

而柳奚笙之所以认为丹药是李黛背后之人炼的，不是李黛炼的，也很简单，李黛的骨龄也就四十的样子，这样的年龄在修士看来是太年轻了，还是个孩子，哪怕从一出生就开始学炼丹，加上绝佳的天赋，也不一定能达到七品，而年轻人中有这种天赋的，他目前知道的也就桂家九小子了。

但桂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不言而喻，桂家九小子年纪轻轻能由此成就，除了惊人变态的天赋，就是他整个超级家族的全力培养了，别的炼丹师为灵药发愁，他炼丹练手从来不缺灵药资源的。

这根本上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而李黛的行为举止，倒是像大宗门之人，大宗门哪怕有炼丹师，也不会集全宗资源去培养一个，所以柳奚笙根本想不到李黛可能有小世界一般的天地空间，更有数不尽的灵药资源和时间流速差，因此无论是天赋、资源，还是时间上，李黛都是不缺的，炼丹水平高自然再正常不过。

且不说那些，柳奚笙有了继续跟着李黛的想法，自然更不希望她因为参和到了鲛人的内斗中丢了性命，若说自己救人是为了修炼，不得已而为之，那李黛的出手恐怕就真的是好心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心还不够狠。

好在战斗上，出手上，她是一个果断之人，这一点还是让柳奚笙很满意的。

这边江渔一下子恢复了活力，再一次感叹丹药的神奇，自己好了，命是保住了，相对于红鲛的死，当然是自己弟弟更重要，所以这次他没有再拒绝，改了口：“我跟你们走！”说着他站起身来，对着涛涛闵江嘶叫了几声，那是鲛人的万里传音之秘。

果然他尖锐的声音一落，就有一道来自远方的，有些苍老又尖锐的声音回应了他，然后在李黛和柳奚笙又听不懂的情况下，江渔又叫了几声，远方又回了几声，这才恢复平静。

待如此一通完毕，江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不过他却是看着李黛道：“这是我们鲛人一族的秘语，万里传音，之前我受伤太重，秘语用不出来，如今好了，我们可以走了，不会有人再追上来了。”

看着江渔勉强的笑，李黛眯起了眼睛：“你主动认罪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安全，那什么大长老也不会带人过来再查，那么主动承认杀害同族，不管什么原因，惩罚恐怕……

“嗯。”江渔见隐瞒不下去了，才道：“大长老答应我了，待我把弟弟找回来，就回族中认罚。”

“惩罚是什么？”能得到一段时间的宽恕，惩罚只会加重，不会轻。

江渔苦笑了一下：“偿命。”

两个字让李黛脸色无比难看起来。

如果江渔注定要死，那她救人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