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面无表情:“五百万贯。”
“嘶!”
臧氏倒吸一口凉气,满脸不可置信。
“没开玩笑吧,家里哪来的五百万贯?”
张昌宗强迫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但还是忍不住发出颤音。
这是多么令人恐怖的数字啊!
“我自有办法,不过到时候要统一口径,说是张家为了捐钱,已经倾家荡产。”
张易之神情无波无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臧氏惶恐不安,起身快步走到张易之座位上,手背贴着儿子的额头,松了口气道:
“没发烧。”
她生怕这个好儿子遭到邪物附体。
亏他敢夸下海口!
五百万贯,就算发癫也不敢说这个数目啊。
张昌宗斜眼打量着兄长,不禁挪揄道:“那我拭目以待。”
……
翌日。
金香楼。
张易之坐在靠窗的位置,裴旻站在他身后。
以大周朝的购买力来换算,五百万贯相当于多少人民币呢?
接近两百亿!
极为恐怖的金额。
但张易之非常有把握,他的目标依然对准寺庙。
这回是薅羊毛。
佛庙兴盛,长年累月这么只进不出,当然都富得流油,但和尚们过得再奢侈,钱也花不完啊。
因此大量剩余的财富和土地白白窨藏和闲置,正好可以用来借贷或出租食利。
于是,寺庙便向社会进行规模化的放高利贷。
实行交税政策,只是清查他们侵吞的良田,还有依靠寺庙势力的一切商业行为。
但钱财都藏进密室里,除非毁庙灭僧,否则很难搜刮出那些巨款。
蹬蹬蹬——
陆续有脚步声传来。
几个绸缎商人刚踏进包厢,见到窗前那个俊美男子,心中咯噔一下。
“草民何其有幸,竟然面见张公子。”
他们虽然胆颤心惊,但脸上硬生生挤出谦卑恭敬的笑容。
“以那种方式邀请诸位,实在是不好意思。”
张易之神情没有变化,端起桌上正冒着热气的茶杯,轻酌一杯。
众人头皮发麻。
昨夜,神皇司绿袍大驾光临,威胁他们必须赴会,否则后果自负。
没想到幕后主事人竟然是张巨蟒。
一个听到名字就令人失禁的存在!
“张公子,冒昧问一句,您……”一个富商颤声开口。
张易之轻飘飘伸手,打断他的话:
“等。”
仿佛是不容置喙的圣旨,再没人敢开口。
气氛变得极为沉闷压抑。
过了一炷香时间,又十几个商人到来。
半个时辰后,宽阔的包间人满为患,足足有上百人!
每个人都忐忑不安。
“都来了。”
张易之放下茶杯,缓缓起身:“诸位都是神都城大名鼎鼎的富商,我有一个小忙请诸位帮衬一下。”
“是不是交税?”
有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急声问道。
此话,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所有人脸上非但没有愤懑,反而是压制不住的狂喜!
如果这个男子意图改革商税,他们举双手赞成。
张易之愣了愣,旋即失笑。
商税阻力最大的不是商人,而是世家为首的地主阶级。
受重农抑商政策的影响,商人行商规矩繁多,如果改革商税,必然解除一些限制,扩大商业的影响力。
相当于交一贯钱税,商人可以赚十贯,他们当然愿意。
但此举侵害了地主阶级的利益,而话语权却掌握在地主阶级手里。
“不是商税,而是高利贷。”
张易之淡然开口。
一阵失望的叹息声过后,便是惊骇声!
张易之目光扫视着众人,“你们之中有没有向寺庙借贷过?”
“有。”
那个大腹便便的男子举起手,声若蚊呐道:
“草民一批货被官府扣押,资金出现断裂,向白马寺无尽藏借款。”
无尽藏就是大周寺庙“金融机构”的称呼。
张易之嗯了一声,负手踱步到窗前,字正腔圆地说道:
“听清楚,你们每个人都去寺庙借款,能借多少借多少。”
轰!
仿佛遭到雷击,所有人神情剧烈变化,被震得头皮发麻。
找寺庙借款,那可是高利贷,借十贯还三十贯啊!
“可……可是借款需要抵押物,没有抵押物品不能借啊……”肥胖商人哭丧着脸。
裴旻从衣襟里抽出一沓纸,扔过去。
泛黄的纸张在空中飘舞。
有人捡起来一看,震惊道:“地契!”
“还有房契!”
“竟然这么多!”
一个富商盯了几眼,便满脸骇然:“伪造地契被发现,要被朝廷处以死刑的!”
这时所有人都反应过来。
单拿出来看,这地契绝对是真的,底下还有官府的盖印。
但最大的破绽就是,几百张地契,上面的笔迹却一模一样……
“呵呵……”张易之讥笑了一声,转头冷声道:
“对,就是我伪造的,可谁敢让我死?”
略顿,他眼底闪过阴冷,声音中透着凉意:
“听清楚,同样的话我不会说两次。”
“一个人拿三张,每个人去不同寺庙借贷,能贷多少贷多少。”
“放贷的寺庙,你们必须记下寺名,然后告诉我。”
“你们有行商凭证,又抵押着地契房契,绝对能借一笔大额。”
包厢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此人分明是想敲诈他们的钱财,向寺庙借款不需要还么?
到时候寺庙发现地契不作数,“僧兵僧将”肯定会以暴力手段威胁还款。
“张公子,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没钱还啊。”
一个商人噗通跪地,哽咽出声。
张易之神色莫测,不辨喜怒,淡淡道: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
嚯!
还有这种操作?!
众富商惊了。
张易之冷声道:“诸位,我给你们撑腰,寺庙胆敢暴力收款,你们就去神皇司,让他们直接找我要钱。”
一瞬间,所有人都遍体生寒。
这就是站在神都城顶端的男人。
钱?
略施小计谋,就能进账几百万贯!
是几百万贯啊!
虽然举动很无耻,且非常不要脸……
但天下谁敢指责他?
哪家寺庙还有这个胆量?
昨天端门的血腥惨状还历历在目呢。
许多富商感觉凄凉,此人一个计谋,就能赚他们一辈子也不敢妄想的巨款。
张易之扫视着所有人,声音冰冷彻骨:“诸位考虑清楚,你们是想要我的友谊,还是我的敌意?”
“我的敌意,你们加起来恐怕也承受不住。”
说完拂袖离去。
……
马车里。
张易之看了眼呆愣的裴旻:“去尚善坊,拜见一个重要的朋友。”
“朋友?”裴旻微讶,“公子还有朋友啊。”
说完觉得不对劲,连忙补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易之捏了捏眉心:“现在不是,以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