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凭本事借的钱,谁敢让你们还?(1 / 2)

御书房。

武则天手指轻叩御案,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张易之:

“子唯,告诉朕那佛光是怎么回事?”

五毛钱特效罢了……张易之眉毛未动,神色淡淡:

“也许是臣平日里行善积德,有幸被佛祖眷顾。”

“呵…”短促的笑声,武则天瞪了他一眼,也没追问的意思,转移话题道:

“天下寺庙已经彻底屈服了,你上次提的福利机构……”

“这就屈服了?”

张易之截住她的话,目光带着讥诮嘲讽:

“陛下,自佛教传入中国以来,有过两次灭佛。”

“北魏太武帝勒令和尚还俗,下令诛杀长安僧人;北周武帝毁灭天下佛寺。”

“可结果呢?佛教依然活得滋润!”

此话,让武则天陷入沉默。

半晌,她直直盯着张易之:“那你是打算屠杀天下僧尼?”

说这话时,她都感觉陡然间有恐怖的寒气,自脊梁骨直窜天灵盖。

她这一生,杀伐决断,不管身处逆境顺境,不管是早年作为一个命运操于他人之手的才人,还是如今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帝王……

一直以来都是无情冷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眼前这个人,竟然比她还狠!

张易之脸上没有多余情绪,平静道:“屠杀是绝不可能的,世间上百万僧人,其中至少有几十万个壮汉。

“他们不事生产,每天大鱼大肉,比平常兵士更健壮魁梧。”

“敲木鱼是僧人,拿起武器就是反贼了。”

“如果臣真下了屠杀令,更会成为一些野心家鼓噪谋反的借口。”

“到时候天下大乱,苦的也是百姓。”

听完他理性的分析,武则天满意颔首,起身踱步道:

“宗教一旦失去世俗的管控,所犯的罪孽大抵等于他们宣扬的地狱恶行。”

“朕想通了,以后会愈加警惕,将佛教圈在牢笼中才不会失衡。”

顿了顿,她转头道:

“朕派人估算了一下税收,整个神都城大概能收三百万贯,其中两百万贯用于加防军事,一百万贯着手建立福利部门。”

张易之:“……”

他凝噎无语,表情僵硬地点头。

我在前头砍人,你翘着二郎腿在后方数钱……

武则天神情略显尴尬,也不加以掩饰,直言道:

“朕那是信任你的能力,你出马必定手到擒来。”

张易之不置可否,“陛下,臣赞同你的提议,可以开始在神都城建立福利机构。”

武则天神色微喜,她承认自己有点好大喜功。亦不满足于千古第一女皇帝,她不想后世评价她的时候,带着一个“女”字。

她要做千古一帝,超越秦皇汉武的大帝!

就好像周礼社会,礼记中宣扬的——

“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孝慈之道广也。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无匮乏也。”

那不仅能真正赢的民心,更能彰显她仁君之名!

不过一瞬间。

她笑容滞住,旋即逐渐消失,疑惑道:

“为什么只是神都城?”

张易之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轻描淡写的说道:“维持福利部门,其实只需要两个方面。”

“继续。”武则天凝神倾听。

张易之抿一口茶润了润喉,声音严肃道:

“其一,钱财,福利机构是没有丝毫利润,国家需要不断去填这个无底洞。”

“第二,执行力度,倘若地方上阴奉阳违,甚至私底下贪墨救济粮布,朝廷毫无办法。”

武则天脸色阴沉,怒声道:“没有办法?朕将他们剥皮抽筋!”

“陛下,你还是没有琢磨出关键点。”张易之站起身,低沉着嗓音道:

“贪欲是无法杜绝的,再苛刻严峻的律法,也阻拦不了官吏伸手。”

“不过这倒是次要,主要是——为他人作嫁衣。”

“何解?”

武则天思绪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张易之俊美的脸庞笼罩着寒霜,一字一句道:“门阀望族!”

他眯了眯眼,继续道:“其势力根植地方,他们会不吝啬钱财投入,就为赢得当地民心,从而巩固基本盘。”

“打个比方,朝廷在清河郡修建一个慈幼局,抬头看着门前石柱,最上方捐赠人的名字皆姓崔!”

“到时候百姓只会对清河崔氏感激涕零。”

嚯!

武则天脸色更加难看,“跟朕实施的政策一样,什么都绕不过这群世家!”

张易之沉默不语。

皇权跟世家天然对立,门阀望族掌握了太多资源和影响力。

这矛盾非常尖锐,唯有彻底打压门阀望族,甚至是消灭!

搬走这只绊脚石,才能在天下贯彻皇权的意志。

就比如说这次僧税变革。

因为门阀望族是传承儒家,他们极力抵触佛教,所以张易之大开杀戒时,没有官员碍手碍脚。

可一旦涉及到世家的根本利益,那就没这么容易。

武则天汹涌的怒火,几乎要冲出胸膛,冷笑连连:“朕一定要灭掉门阀望族!”

“陛下,会有机会的。”张易之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一网尽扫!”

耳畔传来的凛然杀意,让武则天心头微暖。

她轻轻颔首,眼神变得温和:“你我君臣协力。”

略顿,便回到那个话题,“福利机构先在神都城内试行,也能看看效果。”

张易之嗯了一声,正待说话。

武则天似是想起什么,声音里透着冷意:

“对了,已经第三天了,还有四天就要开城门,那些豢养死士的反贼呢?”

张易之闻言神情不变,嘴角含着笑容:

“让他们逃出去。”

武则天没说话,审视他片刻,重重哼了一声:

“要处于可控范围,倘若出现任何意外,朕唯你是问!”

对方好像是一面镜子,望着其不怀好意的笑容,武则天就想起了她自己。

一旦露出这副模样,必然藏着阴谋诡计。

……

在宫里陪武则天闲聊了一个时辰,张易之告辞回府。

马车里。

张易之斜卧锦榻,他一直在思考问题。

面具女子的真实身份?

李裹儿不可能无缘无故提起,她绝对知道内幕。

要不要逼问?

倘若不说就用调教的手段,在牢狱里严刑拷打……

不过他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张易之掀开车帘,凝视着街边巷道的血迹,久久没有移走目光。

车里的裴旻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深沉莫测的公子。

“裴小子,你闻到了什么?”张易之突然问。

裴旻抽了抽鼻子,满脸疑惑道:“没闻到。”

张易之神情淡淡:“血腥味,神都城真血腥,天都是猩红色的。”

“是。”裴旻听得云里雾里,只能敷衍应和。

天分明快黑了,也许自己不懂公子的思想吧……

张易之放下车帘,半阖着眼休憩。

这个世道,杀戮永远是最直接有用的手段。

他早已站在悬崖边上,与天下势力为敌。

那又如何?

不管是索命门门主、满朝权贵,亦或是门阀世家这种庞然大物。

当他再次举起屠刀的那一刻,没有妥协,只有你死我活。

张易之坚信,就算苍穹被鲜血染红,自己依旧会傲然挺立在尸山血海里。

……

回到家,张易之陪家人在厅里吃晚膳。

小麦芽把脑袋凑到张易之眼前,瞪圆了眼睛,就这样直勾勾盯着。

“大锅,你真是佛祖呀,原来我是佛祖的妹妹。”

“所以呢?”臧氏瞪了一眼蠢女儿。

傻乎乎的小麦芽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高傲的扬着下巴:

“所以学堂已经配不上我的身份了,这书不读也罢。”

张易之懒得搭理蠢东西,侧头看着臧氏:“陛下要建立几个福利机构,咱家也捐点钱吧。”

哦?

张昌宗放下筷子,“捐多少。”

“这个数。”张易之伸出一个巴掌。

小麦芽掰着手指数了数,惊呼出声:“呀,要五个金豆子啊?”

“张窈窕,你要让咱家出糗是么?”臧氏板着脸,眉眼寒霜。

好歹也是大户人家,不能落了场面,至少要捐这个数。

“五千贯!”臧氏抬头挺胸,浑身的阔气尽显无疑。

张昌宗点头:“附和,这个数目刚刚好。”

“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