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南行(2 / 2)

凉亭外,坐一人,站三人。

一人明眸皓齿,是个清秀少年,身背一把长刀,依靠在亭柱上,惬意的晃荡着二郎腿。

细看之下,这少年透着股怪异。如此炎夏,烈日正中,他坐在炙阳底下,头顶亦或是两鬓居然没有点滴汗丝渗出。

另三人更怪,不光一身黑衣,头上也带着斗篷,浑身罩得严严实实,与那晚大庆王口中的昆一一模一样。这三人,分别以犄角方位站立,一动不动,形同雕塑。

凉亭后面距离三十余丈,葱郁茂密的白桦林中,停着一辆大型马车,长两丈半,宽一丈半。车厢内不知搁放何物,要用五匹马拉头,从车轧道路的痕迹来看,至少是千斤重物。

大庆王一行此刻在此,显然是等人,其实不用猜也知道等谁。

秦森留有短寸胡,面属凶悍相,多年大权在握,养成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气势。不说话时,气势更甚几分。唯有面对秦家小太岁时,他才会给出好脸色,也不能说是给好脸色,而是他这个做老子的,要去讨儿子欢心。

秦森将袖管挽起两卷,对外面一黑衣人说道:“昆五,见到吴老太爷,将我原话带到,吴家小辈无论是想在朝为官,亦或者一生不为钱忧,皆可。另则,我秦森欠他吴家一个人情。若是吴家老太爷已经不在人世,你便不必露面,一切交由恒儿。”

亭外无人应声,秦森也不再重复这番言语,唯见石阶前站立的那名黑衣人袖管无风而动。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只见原本坐如磐石的大庆王,“腾”的从石凳上弹起,一脸谄媚地跑去接过马缰绳,自告奋勇头前领路。能让天下间权势最大的藩王如此作态,只有骑白马来到烈风坡的秦家秦恒。

亭外四人并未跟随。

二人默默行走二十余步,秦森说道:“儿子,爹知道你觉得我这个大庆王活得很窝囊,同样是王,就这样被人挟恩就范,活生生葬送十万大军,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要你这个做儿子的去讨个说法,很没用。”

“秦老粗,纵有万般理由也抵不过十万忠魂埋骨的事实,我这个大庆王师唯一幸存的小卒,应该问褰乐王讨要个说法。长乐大军扎营不过三十里外,急行军不过半日路程,为何不驰援。长乐军若与我军汇合共同阻敌,我炎庆军何至于独自面对赤域蛮夷四十万大军,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庆州此刻多少儿郎家中挂缟素……”秦恒平静道。

秦森牵马的手不自觉颤抖,脚下迈出的步子微滞,他下意识摸了摸马头,语气不变道:“儿子说的在理”。

秦恒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缓缓道:“我明白你的难处,终是欠了恩情,须还。但是,我以炎庆军小卒的身份去向褰乐王李旻讨债不过分。”

秦森咧嘴一笑,说道:“不过分,不过分。”

秦森岔开话题道:“经过东波府去看看你外公,你不在的这几年,那老家伙隔三岔五就差人送来几封信,我估计装起来得有几箩筐,一半是骂我,一半是想你了,问我把你弄哪儿去了,还他外孙。”

秦恒一笑道:“晓得啦”。

两人走到马车旁,秦森拍着高头大马,道:“儿子,五匹极品赤血宝马,可昼夜不停行七日,冰棺保持不化也最多七日,所以你需要先绕道去观海城,时间上有些赶。”

“快马加鞭,多走点夜路就是。”秦恒笑着说道。

秦森大笑点头。

秦恒直接跳上马车,挥舞马鞭,甩在马臀上,大喝一声“驾”。

马车疾行如风,跑下烈风坡,秦恒回头大喊道:“走啦秦老粗,你要多保重,多吃点,莫要再瘦了,都不英俊了……”

留在原地看着儿子远去背影的秦森重重点头,他伸手揉了揉眼睛,笑叹道:“风沙真大啊!”

可他还站在白桦林中,居然让风沙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