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让夭夭这么难受的,这个该死的鲛人居然还有脸出现在面前。
渊恨不得能将耽安挫骨扬灰。
“把夭夭给我吧,我或许能帮她。”
耽安双眸失去焦距,银白睫毛向下垂落,声音是掩饰不住的暗哑悔恨,“是,是我的灾厄能量,影响到了她,所以那些幼崽才会疯狂地吞噬母体……”
就和当年他的母兽,一模一样的遭遇,他的母亲就是在怀他的那一次生产中大出血而死。
因为他的灾厄能量,母体死亡,幼崽几乎无一存活,所以月才会将愤怒与仇恨发泄到他身上。
月说的没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错,他会带来厄运与死亡。
他也终于明白月最后说那一句话。
——“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么恨你吗,我看见了…未来……终有一天,你也终于会明白我那时的心情的……呵呵……”
原来说的就是此刻。
这种心如刀绞的感觉,令他痛彻心扉,全身都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跪倒在门口,银发脏乱无章地尽数披散在地上显得格外狼狈。
鲛人的双眸失去焦距,泪珠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划过脸颊,滚落到地面上。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恳求道。
“鲛人幼崽需要去水里面生产,能提高母体和幼崽的成活率,把夭夭给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
巨大的透明泡泡包裹住雌性的身体,鲛人将她带到水中,幽深冰凉的海水刺痛他身上的伤口,海水中飘着几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鲛人传承的繁殖记忆多了些片段,耽安强行沉住气,给她做顺产推动。
修长鱼尾上深蓝色的尾鳍轻轻划过她的小腹,宛若丝丝绸一般冰凉轻薄的质感,尾下绿色的海藻群随着水流晃动。
鲛人一直围在雌性身边滑动着鱼尾,打着转,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看见那些圆圆半透明的颗粒落在了那些水草之中,多日来死寂无神的脸上第1次划过莫大的惊喜。
但随即更浓郁的血腥味儿袭来。
随着鱼卵成功诞下,雌性身下的出血量居然更多了,他感觉到她的生命力依旧在持续流逝。
“夭夭?!”
耽安彻底慌了,眼角红红不知所措,压在心口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塌了。
极度慌乱之下,已经失去思考能力,在重伤状态的耽安强行催生出了身体内唯一的一颗本源精血。
尖锐的指尖落在心口,不带丝毫犹豫地狠狠扎进去,“噗嗤”一声,他恍若不知道疼痛一般,从心口刨出来一块血肉模糊的精血,连血带肉,珍宝一般捧着轻轻喂到她嘴里。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痛楚,反而带着一种病态眷恋的笑容,银发散落在额前遮盖住情绪,苍白唇畔处留下殷红刺目的鲜血。
他含着血液吻过雌性的唇瓣,落在她腰上的指尖收紧,虚弱的喘着气,很快便又再度放开。
本身重伤未愈,又失去保命精血,鲛人实力骤降,跌出王兽境界,本来几百年的寿命缩短到了几十年,身体虚弱到了极限。
鲛人吐了一口血,仿佛要死去一样,虚弱到彻底游不动了。
趁着最后一分力气,他珍宝一般将鱼卵收集在一个泡泡里,随后抱着昏迷的雌性缓缓沉到水底,脊背抵住海底的岩石一动不动,宛若彻底死去了。
他已经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了她,他挚爱的夭夭,这下他真的已经一无所有了,什么都不剩下了。
甚至连王兽都不是了。
……
因为耽安的要求,渊一直在岸边从中午等到了黄昏日落,在闻到水中传来浓郁而熟悉血腥味的那一刻,他便觉得大事不妙。
瞬间便从岸边潜入到海里,顺着那股血腥味找到了海底礁石处的鲛人和雌性。
只见夭夭的生命力,比离开之前流失的更多了,这就是他所承诺的?
渊怒极反笑,暗眸沉沉淬寒冰,近十米的修长蛇尾带着凌厉的杀意狠狠抽飞一旁的鲛人,将雌性抱到了自己怀中。
奇怪,这个鲛人居然没有反抗。
渊蹙眉看过去,这才发现,鲛人已经彻底跌出王兽境界,视线落在他心口处那满是鲜血的大窟窿时,才终于明白了这一切。
“……”
渊心情一瞬间涌上来复杂,同为王兽,他知道那颗精血有多重要?
连他都没能想到用这种方法,基本上相当于一命换一命,夭夭确实救活了,但这个鲛人也剩不了几年寿命了。
“失去了王兽等级,你也没用了。”
良久,渊凉凉开口,看在他愿意主动献祭自己精血的份上,留他一命,他很快便抱着雌性离开了鲛人的视野。
“……”耽安虚弱的抬眸子,视线一直随着他们身影消散,而久久没有收回,心中无限的悲哀,干裂唇瓣勾着苦涩。
他终究是没有勇气与力气再追上去了。
渊并没有要到那些幼崽的意思,耽安也舍不得给他,几天之后,他最终带着那些鱼卵迁往了另一片遥远的海域。
这窝鲛人幼崽来之不易,差点要了叶夭夭的命,所以耽安特别珍重,在向来随意放养的鲛人兽父中,很少会有耽安这么废寝忘食地从孵化到养育都这么勤勤恳恳的雄性鲛人。
选了个阳光与氧气充足的浅水区域,将这些鱼卵放在水草和珊瑚中,又怕鱼卵被冲走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将鱼卵用泡泡包起来,放在了一个半人高的大贝壳中。
一直等小鲛人一个月之后孵化。
虽然只成功孵化出来了十几条,又因为耽安是黑鲛,叶夭夭也不是雌性鲛人,生下的小鲛人颜色很杂,血统很乱,但耽安还是开心的不行。
这是一群五颜六色的小鱼,通体半透明的细软鱼身,喜欢往水藻群还有细软的沙子里面钻。
小鱼抓在手中滑滑的,呲溜一声便能游走。
小鲛人刚开始和普通的鱼苗长相并无差别,只有等几个月之后变态发育才会逐渐发育成半人形模样。
这片海域还在夏季,落日的余晖给海平面度上了一层金色,小鱼们欢畅的在潜水区域游来游去,耽安趴在岸边撑着下巴,盯紧它们防止走丢。
鲛人眉眼眷恋,仿佛透过这些小鱼在看另一个人,下意识喃喃自语。
“夭夭,你看,耽安小时候也长这样,是不是也很漂亮?”
说完之后,他看了看旁边空荡荡的空气,蓦然间眉眼落寂,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他张了张口,确是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