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仅居奚康生之左的案几后,却坐着一个年轻人。至多二十五六岁,高大威猛,相貌堂堂,姿仪很是不凡,一双虎目如炬,定定的看着李承志。
看他相貌三四分像高文君,五六分像魏瑜,李承志哪还不知道这是何人。
他抱拳往下一揖,朗声道:“见过高刺史!”
高猛也不应声,先是往他身后看了看,在张京墨的身上打量了好几眼才挪回目光,神色不善的看着李承志:“听闻你很会作诗?”
李承志“咯噔”的一下。
自己在泾州也算是小有作为,经典的诗词也抄了好几首,颇有几分“擅诗”之名,高猛略有耳闻也不算奇怪。
但你夸就夸,冷着一张脸也就罢了,往张京墨身上瞅什么?
难不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首诗被高猛知道了?
但想想又不可能。
若真被高猛知道了自己和高文君的事,再看到自己携美赴宴,便是没有暴跳如雷怕也是脸色大变了,哪里还能坐的这般安稳?
李承志略略一思索,便猜到了几分。
应该是“去年一滴相思泪,至今未到耳腮边”的锅。
果然是熊孩子,屁大点事就告家长……
心里骂着魏瑜,李承志不卑不亢的拱了拱手:“高刺史过誉了!”
高猛只是点了点头,便再不理会他,又与奚康生笑谈起来。
李承志也懒的拿热脸去贴冷屁股,领着张京墨随意寻了个无人的角落。
达奚也不喜与一帮官吏虚情假意,与李承志凑了一桌。
也就刚刚坐稳,猛听不远处一声尖叫:“李承志?”
李承志猛一回头。
魏瑜甩着短胳膊短腿,就像一只扑愣着翅膀的肥鹅向他扑来。
还边跑边叫:“你几时回来的?竟也不来寻我们……”
声音何其兴奋,引的四周的宾客频频侧目。
李承志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其后的那道倩影。
皎若明月灿银河,洁如芙蓉出清波!
白衣胜雪,裙裾随风轻轻摆动,飘然如仙。双眸流盼生辉,眼中柔情似水……
便是落难之时,高文君都如空谷幽兰,出尘而不染,何况是此时?
被魏瑜那声尖叫吸引来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高文君的身上。
也是巧了,今日的李承志也恰恰穿了一件白衫。二人就如珠璧交映,相映成辉。
再看看温婉似玉,又如浮翠流丹一般的张京墨,一时间达奚竟分不出这三人该是谁最好看。
任魏瑜喊破了嗓子,李承志只是不理。反觉得这小孩不是一般的讨厌,怎么回回都有她?
他下意识的就想推开,但手都未伸出,眼前一动,张京墨已先他一步,拦在了魏瑜身前。
那知魏瑜却不是一般的莽撞,一头就撞了上来。一只纤手快如闪电,稳稳在抵在了魏瑜的额头之上。
就像撞上了一座山,魏瑜猛的止住了势,下意识的一抬头。
不知为何,就如福至心灵,魏瑜心中突然升出了一丝明悟。
张京墨明明美的如仙似画,但魏瑜就是生不出好感,反倒隐隐有一丝警惕:竟然和姐姐一般艳丽?
她用力的瞪圆了眼睛,好似在示威一般,高高的仰着头:“你是谁,为何要拦我?”
张京墨收回手,又浅浅一笑:“将军伤未痊愈,受不得冲撞!”
呀……一时情急,怎的给忘了?
魏瑜小脸一红,又鼻子一耸,微微一哼,
张京墨也不在意,轻轻的往后退了一步。
虽只分开了短短几日,但高文君却感觉过去了一千年之久,思念有如泉涌。
她眼帘微垂,盈盈往下一拜:“将军安好!”
李承志朗声一笑:“好!”
他这一声应的好不干脆,引的左近的宾客无不惊疑。
若论出身,高文君堪比高坐于堂的奚康生、高猛二人,这李承志却连手都不拱一下,就安然受了高文君这一拜?
李承志大大方方的朝几案一指:“坐?”
高文君微一点头,竟真坐了下来。
许是怕人多眼杂,等坐定后,李承志才朝张京墨一指:“京墨!”
说着又一转头,一指高文君:“高内令(内官,掌皇后之礼乐)!”
二人都知道对方是谁,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稍一迟疑,却都浅浅一笑。
达奚惊的眼睛都不会转了。
看此情形,高文君早就知道张京墨是谁,但诡异的是,等见到真人,得知相貌气质怕是比她半点都不差之时,高文君眼中竟看不到半点异色?
他也算久经官场,识人无数,高文君脸上是真笑还是假笑,还是能分出来的……
张京墨自不必说,看着高文君眼中都要冒星星了,怕是早已惊佩不已,哪还能生出攀比的心思来?
见这二人初次蒙面,却是这般融洽,达奚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一想起家中那些表面乐陶陶,转身就恨不得捅一刀的妻与妾,他就恨不得跪下来向李承志好好讨教讨教……
见独独漏过了她,魏瑜一万个不情愿,急声叫道:“我呢,还有我呢?”
李承志脸一黑:“怎么哪都有你?”
见谁都是和颜悦色,唯独轮到她不是凶就是骂,魏瑜委屈的一撇嘴,当即就想掉眼泪。
又开始了?
李承志阵阵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