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五八章 恩断义绝(1 / 2)

大魏春 眀志 9 字 2022-07-20

前世读三国时,每次看到有关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虎踞冀州之地”之类的描写,李承志就觉得牛逼的不得了。

等穿越之后他才知道,比东汉时的冀州袁氏还要牛逼的门阀不要太多。

可能没有达到“四世三公”的程度,但要说传承久远,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关东四姓,又如弘农杨氏,无不是传承千年的世家。

杨舒七兄弟,长兄杨播、二兄杨椿、五兄杨津,皆在冯太后、孝文时任侍中,亦治理过大州,更屡次领军外征,或御柔然,或平两淮,皆是文可治民,武亦善战的能臣。

剩下的四位或是稍显平庸,或是时运不济,或是如杨舒这般性格乖张,不被皇帝所喜,但皆任过刺史。

用一句就能概括弘农杨氏鼎盛之气象:一代七刺史,同朝三侍中!

而至元恪继位,其洞若观火,高瞻远瞩,慢慢开始打压畜养门客、部曲的门阀之后,杨氏才渐渐势微。

至延昌元年,也就是李承志平定泾州僧乱的前一年,时任刑部尚书的邢峦授元恪之意,参时任平北将军,朔州刺史,都督朔州、抚冥、武川、怀朔一州三镇诸军事的杨椿私蓄部曲、招引奸细、盗种牧田等罪,建言将其免去官职,降为庶人,并注籍盗籍(贬为贱户)。

并建议元恪,凡与杨椿同籍之人全家都不能为官,其中自然包括时任西凉州刺史的杨舒,廷尉少卿的杨钧。

不知是不是怕过犹不及,元恪最终还是网开一面,责令杨播、杨椿、杨津等重臣、大将等自辞,又将其余杨氏兄弟连贬几级。

如杨舒,直接从刺史降到了一郡郡丞,杨钧虽只是族弟,依旧受了牵连,从位高权重的廷尉少卿降为洛阳县令。

也自那时起,已被元恪打压了近十年,几乎已成半残废的陇西李氏才借此松了一口气,李韶才接替杨氏三兄弟,执关中门阀牛耳。

论影响,论底蕴,此时的陇西李氏依旧要差弘农杨氏好大一截。

所以这檄文中,将“杨”放在“李”之前,还真就没有什么不妥,包括李韶也绝对心甘情愿。

当然,李承志也就只是感慨一番。凭心而论,无论是关东门阀,还是关中门阀,更如河东、河北等世家,在他眼中殊无区别。

惯会审时度势,见逢插针,更是会左右逢源,见风使舵,从而将益最大化。

什么忠君爱民,在这些人眼里与家族利益相比,连狗屁都不如。

李承志觉得,称一句毒瘤绝不为过……

就如此时,只看了“三月三,杨李开”这六个字,李承志心脏倏的一缩,两眼厉如刀锋,死死的钉在杨舒脸上。

乍一看,有李韶为主的陇西李氏,并杨氏七兄弟这个坐地虎为内应,里应外合之下,西海直取关中并非不可能。是以李承志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但要看是什么时候。

如今,关中南有崔延伯,北有邢峦,再往北更有元遥、奚康生,四处合兵力逾三十万。

又恰逢西海火器殆尽,正值前力将尽,后力不继之时,若是再起战端,就只能刀对刀,枪对枪,硬着头皮拿人命填。

而这只是其一。

其二:追根究底,还是西海如日方升,势单力薄,连番大战,已将数年积累消耗殆尽。

如今能将抢到手的装进腰包,能将占下的地盘巩固好,凡西海将、官、军、民等,无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力气。

故而先不说能不能一战胜之,便是盛了崔延伯,邢峦,夺了关中五州,李承志也无力可守。

既然无人可守,更无力可守,李承志取了关中有何用?

拱手送予陇西李氏与弘家杨氏么?

但凡李承志脑子没被驴踢,就绝不会做这种与他人做嫁衣,更有可能养出两个强敌的蠢事。

所以上次李韶来西海招抚,劝他图谋关中之时,李承志才顾左右而言他,半句话的茬都不接。

这也是他为何严令皇甫让、李亮等人适可而止,见好就收的根本原因……

“看我做甚,难道你不想取关中?”

杨舒狐疑道,“元伯兄(李韶)早与大兄、二兄议过,更曾提及他与你所言:西海迟早要取关中,待时关中世家必为你臂助……是以何必装做惊恐万状的模样?”

“那世伯有没有提过,我言西海初露头角,如今正该是韬光养晦、养精蓄锐之时……此事绝不能操之过急……”

李承志的眼中透着说不尽的讥讽,手指重重的往信上一点,恨不得将几案都戳个窟窿出来,“敢问延容公这三月三,难不成是后年不成?”

“自然是明年……”

看李承志殊无喜色,只是冷冷的看着他,杨舒猛的停住话头,冷声笑道:“我等孤注一掷,冒着抄家灭族之险助你起事,尔为何如此模样?”

只是为助我起事么?

先驱虎吞狼,再鸠占鹊巢……倒是好算计啊?

本就对门阀世家殊无好感,此时再见杨氏兄弟竟将他当傻子一样糊弄,李承志心中更是厌恶,恨不得将这张纸拍到杨舒脸上。

正当怒火喷涌,恶语出口之际,李承志福至心灵,猛生一计。

“也罢,我这就予延庆公(杨播)回信:若真能定于三月初三起事,我便与朝廷虚实委蛇几月。无非便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我定然能予立冬之前,将西海之军、民尽皆迁徙予陇西、武威两地。

也定然瞒天过海,使朝廷丝毫不察,但等良日一致,大败崔延伯与邢峦,我西海便尽数迁入关中……”

杨舒猛的一滞,眼珠子似是定住了一般:“这西海与河西,你都不要了?”

“有了关中,我何需这草多田少的荒瘠之地?朝廷穷兵极武,征伐不止,关中早已民不聊生,因失丁而家破人亡的老弱何止百万,继而无人可耕的的良田更是不计其数,养活我西海百万丁口,十数万军自是无虞……”

李承志豪气干云,“再者我李氏祖祠本就是关中,如今也算是荣归故里,衣锦还乡……

再进一步,只要能入主关中,东西皆有大河、南有秦岭、北有边墙(长城),四面皆有险可据,有关可依,任他千军万马,我也能巍然如山。更有良田数百万倾,民户两百余万户,岂不是比河西这四战之地好上千倍、万倍?”

李承志越说越是激动,一挥袍襟就坐到了案边:“来呀,笔墨伺候!”

“且慢!”

杨舒一声低呼,紧紧的按住了李承志的手。

李承志双眼一翻:“延容公这是何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