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松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到底是自古产良马的西域,叶尔羌人比他们的亲戚豪奢太多,哪怕是为了西域的战马,这叶尔羌也得灭了。
叶尔羌的重骑没有盲目冲锋,而是重新组阵的轻骑兵挑了两百来人,从正面扑向明军,弯弓放箭之后又飞快的逃得远远的,他们的骚扰根本撼动不了明军军阵,只是用来探测明军正面有没有埋设地雷、为重骑开路而已。
叶尔羌的重骑兵开始提速,长长的铁枪指向明军的军阵,铁蹄踢散了前方的积雪,雪片在他们身前身后飞散,夹裹在一起,如同白色的巨浪一般扑向明军。
大地颤动起来,一股惊天动地、摧枯拉朽的气势,但杜松却轻蔑的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中的令旗,对面的主帅还是个活在过去的家伙,白瞎了这么多具装重骑。
火铳轰隆隆的响了起来,一列打完,退至队尾装填,二列上前继续射击,十列轮番齐射,火力持续不停。
这是杨楝清的教导队带来的新式火铳战法,看似简单,却极为讲究纪律,一个人按捺不住盲目开火,整队的节奏就会被打乱,没有持续不断的火力,装填麻烦的火铳在没有长矛和藤牌的掩护下,面对骑兵就成了烧火棍。
甘州军单单是训练这些铳手就忙活了将近半年,从列队到前进、瞄准到齐射每个细节都吃尽了苦头,杜松甚至亲手斩了两个不听话闹事的将官。
如今吃的这些苦头确实有了效果,叶尔羌的重骑在火铳的轰击下人仰马翻,连绵不绝的铳声被千百人的嘶嚎和惨叫盖得严严实实,明军阵线前铺满了各种扭曲姿势躺倒的人和马,不少人马还在痛苦的挣扎呻吟,又很快被自己人的战马踩成肉泥。
举铳、瞄准、射击、后退,一套流程下来,便能射翻一片重骑兵,几十步的距离上铁甲根本拦不住铅弹的穿透,一朵朵血雾炸起,便收割了一条鲜活的生命。
两翼的弓箭手迈步上前,用弓弩射杀着侥幸未死的叶尔羌重骑,他们大多是战马被射翻滚落在地,有些躲在坐骑的尸体后面,有些则扛着盾牌直冲过来,这些幸存者成了弓箭手点射的目标。
铅弹和箭矢仿佛一堵不可逾越的高墙,将叶尔羌重骑堵在墙外,前方的重骑人仰马翻、人马尸体形成的障碍又把后方涌来的重骑堵住,叶尔羌的重骑兵拥堵在一起,一时人挤人、马撞马。
这正是炮队发威的时候,杨楝清和各部教导早就指挥炮队调整好角度,拥堵在阵线前的叶尔羌重骑太过密集,他们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飞快的发炮、清膛、装填、发炮,用各式火炮轰击着正面的敌人。
铁弹在人海里碾出一条条血路,开花弹凌空爆炸,冲击波和弹片四散飞舞,无数叶尔羌重骑被抛上高空又狠狠摔下,更多的则是掉头逃跑。
叶尔羌的主帅终于反应了过来,军中撤兵的号角声响了一阵又一阵,本就濒临崩溃的重骑慌忙抱头鼠窜,有人慌不择路踩进地雷阵中,又被炸上了天。
杜松哈哈一笑,命令全军停火,他们的火药全依赖后勤补给,陕西总督郑洛费了老鼻子劲才给他们攒下这么些家底,自然是能省就省。
手拿短斧的教导和军法队前往战场,将所有叶尔羌骑兵的脑袋,无论贵贱生死都砍了下来,这也是杨楝清带来的新军法,诸部只管作战,首级由教导队和军法队割取,战后统一核算,若私自割取首级争功者,从打板子到砍头,总有一条军法处置他。
看着血淋淋的人头,杜松忽然有了主意,吩咐兵士将其中的将官挑出来,用叶尔羌重骑兵扔在战场上的长矛插着,一排排插在两军中间。
叶尔羌人果然被激怒,远远传来不断的咒骂之声,营门哗啦打开,一支具装甲骑奔了出来,稍稍列阵便向明军冲来,但很快又有数骑从营中奔出,将他们拦下。
双方领头的爆发出一阵剧烈的争吵,那队甲骑的头领仰天嘶嚎一声,垂头丧气的收兵回营。
“啧,竟然这么耐得住性子!”杜松失望的摇了摇头,他也是宿将,简单一试就能看明白,叶尔羌人是溃而不散,虽然战败,但主将的威望还在,还能控制得住军队,能继续和他们相持下去。
杨楝清收拾了炮队赶了过来,扫了眼远处长矛上插着的人头,微微一笑:“杜总兵,要不我让人去埋些地雷,或者干脆调几门炮埋伏着,叶尔奇人这么大的反应,今夜必定会趁夜抢夺首级,咱们正好轰他们几炮,没准把他们火气轰起来了,傻乎乎的冲我们大营呢?”
杜松哈哈大笑,却摇了摇头:“算了,万一打得太狠,他们直接跑路了,到时候攻略关西等地又是麻烦。”
用望远镜看了一圈叶尔羌大营,又看了一圈忽然寂静无声的哈密城头,杜松侧头问道:“杨教导,这四万人今日被我等击败,明摆着是解不了哈密之围了,你说,哈密城里的人会不会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找援兵?”
杨楝清皱了皱眉,提醒道:“杜总兵,咱们军中携带的粮草军备只能支持个把月,郑总督还得领军攻略青藏,可多余的人手突破敌军封锁给咱们送粮啊!若是敌军大军云集,反把我们包围起来,时间拖得久了,咱们有断粮之危。”
杜松点点头,又是哈哈一笑:“那只能希望叶尔奇的大军能尽快赶到,给咱们多留点时间!”
“半个月,我就给他们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不管叶尔奇大军到没到,我都要统军收复哈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