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刺汗(2 / 2)

孔贞儿喘了口气,抄起一个烛台,用尖端刺入俺答的心脏,给了他最后一击。

“那个侍女我来处置,黄御医在顺安门外备了马,你快马自南门出,很快就能到黄河.....”那名侍女喘着粗气交代道:“听说你水性不错?到了黄河应该就能逃脱,他们俩会在下游接应你。”

孔贞儿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烛台,歉意的笑了笑:“忍着点疼,我下手轻些。”

侍女深吸口气,点点头,孔贞儿猛地一烛台砸在她脸上,连牙都砸掉几颗,侍女吐了一口浊血,见孔贞儿跳窗而走,这才惊恐的用蒙语喊了起来:“来人!不颜台吉刺杀大汗!快来人啊!”

俺答的王宫是大明协助修建的,孔贞儿早就拿到蓝图,把地形牢记脑中,一路躲避巡丁内侍,来到顺安门外,一名小内侍正牵着匹枣红马焦急的等待着,见她过来,冲她点点头,将马和衣物交到她手中,一句话也没说便急匆匆的跑回了宫。

孔贞儿换了沾血的衣衫,翻身上马,宫里报警的锣鼓声已经一阵紧过一阵,孔贞儿一夹马腹,快马向南门奔去。

守门的兵卒还没收到消息,只顾着盘查入城的人丁客商,根本没管快马奔出南门的孔贞儿,孔贞儿一路纵马狂奔,直到快到黄河,才有一队蒙古铁骑滚滚追来,远远用蒙古话咒骂不停。

孔贞儿嘲讽的笑了笑,脱了鞋袜衣物,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色劲装,跃入滚滚黄河之中,顷刻间便不见了身影。

蒙古追兵紧随而至,不见了刺客身影,只能气急败坏的放箭乱射,调拨骑兵沿河搜索。

但孔贞儿在归化城潜伏了大半年,归化城周围的黄河水道早就摸得清清楚楚,顺着河水飘至下游,见到岸边接应的两人,奋力泅渡上岸,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骆思恭和张闲赶忙迎上来,将她拖上河岸,用棉衣棉布把她裹得严严实实,扛到马上,纵马逃到早早准备的安全之地。

骆思恭生起了火,张闲把孔贞儿扛到火堆边,取来了干净的衣裳,为她搭起换衣的棚子。

“这冬天的黄河水也太凉了!”孔贞儿一面换着衣物,一面打着冷颤吐槽道:“姓张的,你定的接头的地点再远点,我就冻死在河里了,嘿,没准还顺了那狗皇帝的意!”

“你还是戴罪之身,说话注意些!”张闲呵呵笑道,将孔贞儿换下的衣物统统扔进火堆里烧了。

“怎么?这里就你们两个,难道还能告密不成?”孔贞儿哈哈笑着走出棚子,一把箍住张闲和骆思恭:“若要看着我被凌迟,你们那日不说话便是了,何必冒着杀头的风险救我?”

骆思恭和张闲对视一眼,嘿嘿一笑,万历六年孔贞儿逃离苏州,果然继续顺运河而下去了杭州,结果一头撞进了冯昕张昭等人的陷阱里,这次再也没有熟悉的地形助她逃跑,逃进水中又有南洋水师的军卒围捕,最后只能束手就擒,被张昭捕获。

锦衣卫将她送到正在南京的朱翊钧身前,本来按律是要凌迟处死的,还是骆思恭和张闲冒着杀头的风险求情,陈述其协助抓捕顾宪成一事,又有冯昕张昭等人求情,朱翊钧才放她一马,准其入锦衣卫戴罪办事,以赎其罪。

那女刺客便入了锦衣卫,依旧用着“孔贞儿”的名号,这次刺杀俺答便是她的第一个任务。

“王总督这条计策出得可真毒.....”张闲被孔贞儿箍着,脸有些发红,赶忙转移话题:“俺答一死,归化城就要大乱一场了。”

“他们不乱,我大明如何插手?”骆思恭嘿嘿笑着:“俺答纵横草原数十年,威望无匹,有他在,草原就会安安宁宁、团结一心,若是以前,我大明势弱,草原安宁自然是好,可如今强弱之势转换,于我大明而来,草原乱成一团,才好下手。”

说着,又扭头冲孔贞儿调笑道:“你这刺驾钦犯的身份还真好用,那帮白莲逆贼被你骗得团团转,还真就把你送到辛爱黄台吉手上。”

孔贞儿有些懵懂,问道:“所以上面让我刺杀俺答,就是为了让草原乱起来?”

“自然如此!”张闲点点头:“俺答诸子中,以不颜实力最强、威望最高,我大明与俺答互市,又占据河套、委派官吏管理汉民,本就引得很多蒙古贵族和头领不满,钟金哈屯欲扶立其子不他失礼登上汗位,坏了草原规矩,又让很多贵族头领不满,这些人都站在不颜一边,为他摇旗呐喊。”

“钟金哈屯依靠的,不过是俺答的扈领和把那汉吉所部,人马、军备皆远不如不颜,两方相争,钟金哈屯必败无疑,等到朝廷插手,恐怕就要面对一个同心一致的蒙古右翼,那时候料理起来就麻烦不少。”

“所以咱们才要帮她们母子一把,草原之上不少人视俺答如神,很多头领贵族虽然不满俺答偏向钟金哈屯和不他失礼的行为,或因反对互市而站到不颜身边,但他们心里还是敬重俺答的,如今俺答被不颜刺杀,他们悲愤之下会如何作为?只能倒向钟金哈屯和不他失礼,如此,他们母子才能和不颜势均力敌。”

“势均力敌,这仗就会打到天荒地老,大明有的是时间坐看他们自相攻杀、互相消耗,直到力竭,被我大明介入割了韭菜。”

张闲解释得口水都干了,孔贞儿却依旧听得懵懵懂懂,到最后干脆推了一把张闲,语带愠怒的斥道:“听不懂!你们这些家伙,弯弯绕绕太多了。”

骆思恭哈哈一笑,说道:“想那么多作甚?咱们听命行事便是了,闲之出主意,我出钱出脸,你来出力,一起把事办好,立功领赏便是。”

张闲无奈的点点头:“对,只管做事、不管提问,总之你就记着,当年俺答侵边,杀了不知多少百姓,如今让他这么死,算是便宜他了。”???.BiQuPai.Com

说着,起身看了一眼远处渐渐升起的黑烟,耸了耸肩:“已经打起来了,咱们走吧,草原上应当没有咱们的事了,咱们回去好好休整一阵,接下来还不知道被派到哪去!”

骆思恭和孔贞儿点点头,灭了火,用积雪掩盖了火堆,三人一齐上马,向着南方飞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