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綎是名勇将,喜好冲锋陷阵、亲自抡着大刀砍人,但他不是傻子,见缅军如潮水一般涌来,强行压下冲阵的念头,指挥着明军排布阵形,队列严整的与缅军接战。
这是他当年鼻孔朝天时被俞大猷亲自吊打而得来的宝贵经验——纪律比勇气更可靠。
先以轻炮和火铳轮番轰击,那几只战象太过显眼,自然遭到了明军重点照顾,神射手射瞎了它们的双眼,惊得它们乱窜乱跑,直到被象夫杀死,缅甸人最具威力的武器,却没有发挥丝毫作用,反而成了践踏他们自己军阵的杀器。
紧接着便是如林的长矛排出数十个方阵,改良型的西班牙大方阵,长矛形成棱堡,如同乌龟壳一般坚硬,缺乏火炮的缅军根本无从下手,缅军的骑兵还尝试着纵马冲击,损失惨重却毫无战果,只能在外围跑马壮壮声势,或者干脆下马加入步兵队伍中步战围攻。
缅军的步兵蜂拥而上,他们也是勇敢的战士,面对寒光闪闪的长矛阵一点也不慌乱,弓手抛射箭矢干扰明军阵列,步兵则涌在明军阵前,嘶嚎着挥舞战刀短斧冲击着明军阵形,更多的则用长矛、镗把等长兵器在外围乱砸乱捅,为冲阵的勇士提供掩护。
明军装备精良、人人甲胄齐全,面对人数众多的敌人在搏战之中却一点不落下风,长矛手没有一丝慌乱,机械一般的不停捅刺,他们训练有素,平日里每日练习的都是如何有效刺穿敌人的要害,一次刺击便取走一条性命,阵前铺满了缅军的尸体。
藤牌手则填补着长矛阵的缝隙,为长矛手提供掩护,将突入阵中的敌人挤出去。
他们和北方新军的藤牌手不同,腰间插着三四把自购的短铳,面对仗着一腔血勇冲上来的缅军勇士,掏出短铳劈里啪啦的轮番轰击,射光子弹便扔在地上,抽出腰刀混入战团,被短铳轰得胆颤心惊的缅军勇士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纷纷被赶出阵去。
一方仗着人多勇悍,一方纪律严明、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两边斗了个旗鼓相当。
刘綎一直混在阵中,按耐住性子悄悄寻找着那名缅军统帅,他们毕竟人少,虽然自己有十成十的把握能击溃这三万缅军,但时间拖长了本部难免会有不少损伤,而刘綎猜透了这支缅军的来路,心里浮现出另一个胆大包天的计划,要实现那个计划,这四千锐卒每一个的性命都宝贵无比,容不得他挥霍。
所以干掉那名缅军的统帅,就成了快速结束这场战斗的唯一方法。
但那缅军统帅很鸡贼,躲在乱军之中就是不露脸,刘綎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他人影,形势却一点点恶劣下去。
好在勃固城中的陈璘不会作壁上观,努力为他创造着机会。
明军的炮队重新布好重炮,里卡多还带着人从战船上卸下更多的火炮,尝试用炮火持续不断的轰击切断缅军进攻的队伍,而陈璘则组织船员和马来辅兵,纠集了数千人的大阵,高举着招展的旌旗向战场逼了过来。
缅军不得不分出人去应付他们,围攻刘綎的缅军队伍霎时间薄弱起来,那名一直藏着的缅军统帅也露出身影。
刘綎面上一喜,冲着身旁的亲兵吼了两声,亲兵分散传令,不一会儿军阵中便响起急促的鼓点,各队木哨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原本严整的大方阵轰然解散,明军飞速改换阵形,11人凑成一个小队,藤牌抵前、长矛随后并护卫两翼、火铳手最后,向缅军发起了反冲击,两股潮水撞在了一起。
缅军哪里能想到人少的明军竟然敢弃守转攻,一时无备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攻势也凌乱了起来,这改良的鸳鸯阵最擅长的便是对付毫无纪律的散兵游勇,一时间战场成了一边倒的屠杀,明军如同压路机一般,一路碾过,只剩下满地的尸体。
缅军统帅见军队有崩溃的趋势,只能站了出来,领着亲卫四处弹压,大喊大嚷的组织缅军重整队伍,为了让缅军看清楚自己的身影,甚至又冒险骑回了那头高大的战象。
这让刘綎也看了个真切,哈哈一笑,大吼一声,提着大刀便冲向那名缅军统帅,亲兵赶紧提着藤牌跟上掩护,缅军压根没想到会有人敢孤身冲阵,一时没反应过来,刘綎大刀轮转如飞,亲兵用短铳四处乱射,所向披靡,冲垮了当面的数百名猝不及防缅军,直接杀到那名缅军统帅的面前。
那名统帅反应不慢,喝令象夫操纵着战象向刘綎直冲而来,但刘綎早有准备,侧身一闪,大喝一声挥刀砍下,锋利的大刀将象鼻一刀两断,痛得它高高站起、哀嚎不止,刘綎趁机滚入其腹下,一刀砍进它后腿之中,紧接着又是一刀砍在同一个地方,将战象的后腿斩断。
战象轰然倒地,那名统帅反应极快,在战象倒地的一瞬间便从象背上跳了下来,就势一滚躲开刘綎,他知道自己不是刘綎的对手,根本没有与刘綎对战搏斗的心思,身子还没完全爬起来,便手脚并用的往缅军军阵里钻,缅军也反应了过来,数百人涌上来救护主帅。
刘綎又不是傻子,如此情况怎么可能硬冲?当即勒住队伍,一边高喊着“缅军主将已死!”一边指挥亲军摸出震天雷点燃投掷,试图炸开一条道路、继续追杀那名缅军统帅。
此次攻打缅甸,明军带了不少会缅甸话的土民做翻译,刘綎军中自然也不少,听到刘綎的喊声当即默契的用缅甸话嚷嚷着“主帅被杀”,缅军不少军士都看到战象被砍翻、主帅不知所踪,本就人心惶惶,当下听信了谣言,顿时士气大挫,不少军卒丢盔弃甲的逃跑起来,缅军一时有了崩溃的趋势。
那名缅军统帅本来准备借着军阵的掩护与刘綎等人拉开距离,继续组织军队抵抗,却被刘綎和明军突如其来的震天雷炸得抱头鼠窜,刘綎紧追不舍,他只能逃窜保命,根本没法整顿军阵、继续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