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同学们(1 / 2)

李芳和刘守有动作飞快,不到一个时辰,连杂役都给换了。

过了晌午,朱翊钧好好睡了个午觉,才领着王安再次回到小学,这次门口的护卫换成了威武的锦衣卫,也没有内侍问他要银钱了,乖乖带着他进入学校。

朱翊钧这次目的明确,让内侍领路,一路向着马棚改造的“下舍”而去。

朱翊钧没有动那些冒名顶替的勋贵文臣子弟和他们的奴仆,也没让人调整宿舍,他还准备留着他们演一场大戏,好收买人心呢!

下舍极为偏僻,朱翊钧七拐八绕才找到地方,是一间黄土墙围起来院落,马匹、草料、杂物都堆积在这。

还没靠近朱翊钧就差点被浓重的马粪味熏倒,捏着鼻子推开破木门,却见几间草棚在院中,二十来个衣衫褴褛的人住在墙都没有的草棚里,人和马混住在一起,条件恶劣至极。

见一名内侍领着两个衣着不凡的孩子进来,这些人先是一愣,随即一名胆大的孩子走了上来:“我等实在是无银无钱,京中物价腾贵,这几日我等光是用饭,便几乎耗干了身上的银钱,实在是无法孝敬公公和两位大人了。”

朱翊钧皱着眉打量了这人一番,见他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朴素的长袍,与周围畏畏缩缩的孩子们相比,显得无比成熟。

朱翊钧毕竟贵为皇帝,选拔的“同学”自然不可能是一群10岁以下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大多比年纪比他大个好几岁,十三到十八岁的都有。

但到底还是一群半大孩子,这段时间受尽欺凌,畏缩害怕才是正常,如今面前这孩子却主动出头、话语条理有据,胆气倒是不小。

朱翊钧暗暗点点头,苦笑着拱手:“兄台莫看我穿着华贵,我与这位同乡乃是西南土司家中子侄,上京根本没带什么银钱,没钱贿赂礼部官员,又与之发生冲突,才被赶到这里来了。”

表现得再成熟也只是个孩子,朱翊钧这话一说,那孩子便信了,也一拱手:“原来也是苦命之人,在下沈南言,家父本是京城商户,做些杂货的买卖,生意倒也红火,这几年店号算是在京中扬名,未想宫中一名掌印看中了我家生意,勾结冯阉将我一家下入东厂大狱之中,强夺了我家生意。”

沈言南擦了擦泪水,继续说道:“万幸当今天子圣明,杖死冯阉,我一家才保住一条性命,后来宫里的司礼监大太监滕公公知晓我家情况,便将我一家从东厂放出,让家父先替御用监管着生意,又把在下安排进了这所学校。”

朱翊钧不由得一喜,这一家是个商业人才啊!滕谨还真是为君着想,知道自己以后肯定要开更多产业,滚蛋之前还给自己留了个商业人才,难怪便宜老爸会那么恩宠他。

沈南言叹了口气,继续诉说着:“只是滕公公不久后便被贬出京,我家产业被夺,也没什么银钱,贿赂不了内侍,便被赶到这来了。”

朱翊钧脸上也挂上一副感同身受的表情:“天降大任于斯人,必苦其心志、劳其体肤,我等不过一时困顿而已,终有一日会鱼跃龙门的。”

沈南言点点头,整理了下情绪:“走吧,带你二人去见见这儿的老大。”

什么鬼?怎么老大都出来了?这到底是上学还是演古惑仔呢?

朱翊钧一头雾水,跟着沈南言一道进了一间破草席围住的马棚,却见马棚里用草堆和破布堆起几张“床”,四五个人围在屋里,一名屁股鲜血淋漓、满身是伤的大汉趴在床上。

“李老大,有新人来了,与你认识一下。”沈南言呵呵笑着凑到床边,指手画脚的给床上趴着的“大汉”介绍着。

朱翊钧这时才看了个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大汉,也是一个半大的孩子,只是身材魁梧,肌肉发达,身高应当有1米8左右,在明代已经算是高个了,如今在这一堆半大孩子中间,跟个巨人一样。

“李老大前几日不满那些勋贵重臣子弟的奴仆占着我们的居所,替我们出头与那帮人打了一架,被之前管事的太监指使护卫打了四十大板,这几天一直在床上趴着养伤......”沈南言解释道:“李老大为我们出头,我们便推举他做了老大,下舍的人都听他话。”

朱翊钧闻言心中又是一怒,一个半大孩子狠狠打四十大板,这帮狗奴才也下得去手!就不怕把人打死了?

“这点伤不碍事!往日在家,俺爹打得比这还重!”李老大当真是声如洪钟:“俺叫李三虎,你两个新来的?叫什么名字?”

朱翊钧赶紧拱手施礼:“在下周杰伦,同乡王安,自贵州而来,不知兄台从何而来?”

朱翊钧直接用了后世偶像的名字,倒也脸不红心不跳。

“什么兄不兄台的,酸得很,就和他们一样唤俺李老大,或者唤俺三虎就行!”李三虎哈哈大笑,又疼得龇牙咧嘴:“俺从宣府镇来的,上面还有两位兄长,俺爹本是猎户,隆庆三年鞑子入寇,俺爹被强拉当了卫所兵,砍了五个鞑子脑袋,被百户贪了功,只给了个小旗,倒也算当了个小官。”

“后来上面要选功臣子弟和孤幼进京,宣府到处都在传是个养济院之类的,去了就回不来了,俺家没后台,百户便把俺报了上去,俺就来了这。”

养济院是明代赡养孤寡老人和孤儿、残疾人的机构,怎么就去了就回不来了?

朱翊钧一脸疑惑,一旁坐着的一名干瘦的孩子见朱翊钧的样子,解释道:“周兄有所不知,宣府、陕西等地穷困,那儿的养济院与京师不同,民间养不活的老人和弃婴、残疾不能动弹的族人,还有病重将死家里又没钱治的,便扔在养济院里,任其自生自灭。”

朱翊钧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阵恼怒,朝廷每年给各地养济院拨的款也不少,再穷困也不至于变成等死的地方,很明显是天高皇帝远都给贪墨了。

那个给他解释的孩子也拱了拱手:“在下林继业,家父乃辽东一名千户手下的赞画师爷,家父好读杂书,耐不住性子研究经义,连考乡试十余次,始终不中,又不知耕种,家中田地都被将门侵占,实在走投无路,只能去同乡的千户手下当个师爷糊口,在下此次来京,便是那千户报上来的。”

朱翊钧点点头,刚要回礼,沈南言忽然又拉了一位同样身穿长衫的孩子进来:“周兄,这位是赵宇,其父与家父乃是世交,当初我家遭难之时,多亏赵家阿伯多多援手,赵宇与我自小一起长大,也是家父向滕公公推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