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
严嵩正在跟儿子严世藩品香茗。
严世藩抱怨连连:“本来指望着裕烈王死了,裕党树倒猢狲散。咱们严家能够大权独揽,说一不二。
哪曾想皇上弄出个太子监国。今后的政务是内阁说了算,还是太子说了算?
自大明开国到如今,哪里有皇帝将军权、政权交予一人的先例?”
严世藩给严嵩添了一杯茶,又道:“看太子的架势,今后会大事小事一把抓。咱们内阁将倒退回永乐朝,成为没有实权的辅臣。
多少代的内阁阁员,在天上都会痛斥咱们这一代的内阁无能啊。”
严嵩喝了一口茶:“嗯,这茶很酽。好,好。”
严世藩有些发急:“爹,您老怎么还稳坐钓鱼钩?啊不,钓鱼台。再这么下去,您这个内阁首辅会成为摆设!咱们严家会成为摆设!
还不如两年前呢!咱们虽跟徐阶那伙人屡有争斗,但总的来说还是大权在握。
早知如此,当初太子还是景川王的时候,咱们就不该扶持他。”
严嵩终于忍不住了,他将茶盅放在了桌上:“你在说什么浑话?咱们严家扶持太子?扶持他什么了?
东南抗倭、北抗鞑靼,哪件事是咱们严家扶持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兵权、政务一把抓?呵,恐怕太子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政务不是那么好办的。兵权不是那么好抓的。
就说眼下裁军这件事。北直隶那群丘八会乖乖就范么?事情办砸了,他还得让咱们严家给他收拾残局。”
严世藩道:“父亲,您的意思是,今后太子还得指望咱们?”
严嵩微微点头:“只要他指望咱们,咱们的权力就牢不可破。自我嘉靖二十一年进入内阁算起,已经做了二十年的阁员。
二十年的阁员,是他说抛开就抛开的,说雪藏就雪藏的,说夺权就夺权的?
大明这艘破船,缺得了咱们严家的修修补补?”
就在此时,兵部左侍郎魏谦吉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阁老、小阁老,不好了!”
魏谦吉是兵部的左堂。但自从唐顺之当了右侍郎,他在兵部几乎被架空,没有什么实权。
严嵩面露不悦:“一个兵部堂官,怎么这么毛毛躁躁的。要学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魏谦吉拱手:“是,阁老。”
严嵩慢条斯理的说:“说吧,出什么事了?”
魏谦吉道:“北直隶都司蒋光太及二十四卫指挥使联名给兵部递公文,表态拥护太子的裁军大政。另外下官听说,他们还联名给皇上写了一道谢恩折,已送到了通政司。”
严嵩让魏谦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此时的他却脸色大变,失手将茶盅掉在了地上。
他儿子一语成谶。这下他真成了稳坐钓鱼钩——如刺在菊了!
裁军在严嵩眼里,是天底下最难办的一类差事。朱载圳竟能轻轻松松办好。
那群五大三粗的丘八,被裁了军竟然还异口同声的谢恩。
今后......朱载圳还用得着他们严家嘛?没了用的工具,迟早难逃被舍弃的命运。
严嵩道:“怎么可能?是不是太子动用了国库的银子,靡费补偿给那群丘八?”
严世藩在一旁提醒:“应该不会。太子动国帑,内阁不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