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卜剌因亦脸带笑意,不过却轻摇着头:“满都赉阿都勒呼,大汗已定好如何入关,你万万不可胡来,那会打乱大汗的部署。”
“满都赉阿都勒呼不得鲁莽,自去年明皇帝派秦纮来陕西,沿线防守比往后加强很多,尤其是宁夏花马池沿线数百里的范围。”把秃猛可缓点了点头,终于出言道。
“大汗,太师,那些明人挂起各种旗子,上面写‘枪挑阿尔秃厮’、‘刀劈亦卜剌因’。”满都赉阿都勒呼的脸上泛起愤怒之意,“若不亲手斩杀那些明人,再入大同抢掠一番,难消我心中的恨意。”
亦卜剌因“嘿”地笑了起来:“那些明人不就竖起几面旗帜嘛,他们通常嘴上说说,又那有胆子出战?”
“太师,那会不会是明人的诡计?”站于胡床左前侧的一名汉子突然出言道。
“远远听见我草原勇士的喊杀声,那些明兵已吓得四处逃窜。一群只想着如何逃生的士卒,又能使什么诡计?”亦卜剌因听得双目一缩,须臾后,却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
坐于胡座的把秃猛可“嗯”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认同亦卜剌因的意思。
未及片刻,把秃猛可蓦然站起来,目光扫视着胡床前的众汉子,朗声道:“虽然我大元的五万骑兵数日前已往贺兰山,但这里仍有二万余骑。既然那三千明人要送死,那我草原勇士前去将其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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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秃猛可驻地的东南方向,约莫六七百里之外,是山西太原府偏头关的某处。
若在往日,这地方可谓人迹罕至,此刻却立起颇多的浅蓝色营帐,起码也有二三百顶之多。
贴地而起的这二三百顶营帐的样式和大小并无明显的差异。
而在那些营帐的间隙里,除了时不时有士卒走动外,还错落有致地竖起数十面的白底黑字的旗帜。
阵阵微风的吹送之下,那数十面旗帜猎猎作响。
隐约可见旗帜标注的文字各有不同,诸如“逐北虏之贼”、“复河套之地”,以及“灭把秃猛可”、“遣千骑即可”,还有“枪挑亦卜剌因”、“刀劈阿尔秃厮”等等。
一顶靠近东侧边缘处的营帐,若仅从外表来看,此营帐甚为平常,于四周来回走动的士卒也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是这顶营帐之内却与别不同。
只见朱厚照站于一张悬挂于帐内北侧的舆图之前,不时挥动着手中的一根细细木棍,往舆图的某些地方点一点,口中亦说个不停。
围绕在朱厚照身旁而立的约莫有十数人之多,其中包括王守仁、张永,陈大、赵五、钱六,以及何文鼎、刘瑾等人。
虽然朱厚照的声音不大,但这些人均甚为恭敬地听着他的言语,双目更注视着他于舆图上的东点西划。
过得甚久,朱厚照口中的话语终于一收,手中的细棍也随即放下。
只见他缓缓转身过来,目光先后扫视王守仁、张永等人好一会,才又开口:“诸位,如今清楚没有?”
“清楚……”大部分人均应了声,语气充满兴奋之意。
朱厚照听得嘴角即时扯出一道弧线:“大伙当真清楚?如谁仍存疑惑,此时道出,本大将军一一为其解惑。但若过了今日,那须将所谓的疑惑藏于心底,直至大伙得胜而回。”
话音刚落片刻,陈大却朝着他躬了躬身,恭敬地问道:“大将军,属下心中有不明。”
此番威武营离京开拔至偏头关,虽然名义上由王守仁率领,但真正发号施令的却是暗中随营而来的朱厚照。
自设立威武营之初起,朱厚照在营内就有个很俗的名号——“威武大将军”。
当然这个名号是他自封的,不过威武营从上到下,无一人不认可。
此时在朱厚照面前,陈大自然而然地将其称作“大将军”。
“陈大,你心中有何不明?”朱厚照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
王守仁、张永、赵五等在内的一干人等,均满脸好奇地望着陈大。
陈大微躬着身躯:“大将军曾经说过,入冬以来住牧在河套的虏贼,连家眷在内,数量庞大,光骑兵可能就有数万。”
朱厚照微微颌首:“探报如此,虽难以探得确切消息,但住牧于河套的虏贼只会更多,不会少。”
“大将军,你说那个把秃猛可在不在河套?”陈大迟疑了片刻,已满脸期待地望着朱厚照。
朱厚照嘴角带着笑意:“陈大,看来你时刻记住把秃猛可了。本大将军也希望他就在河套之内,但如今真不得而知。”
“如那把秃猛可在河套,咱们能逮到他吧?”陈大挠了挠头,又问道。
“那可就难说了,除非把秃猛可直接撞到威武营的枪口之下。要不然,若他得知消息定会逃走,河套如此广阔,仅凭威武营三千人,又怎寻得到他这个有心逃跑之人?”
不仅朱厚照,甚至陈大在内的众人,仿似毫不在乎住牧于河套的虏贼所拥有的数万骑兵,反而对把秃猛可在不在河套、能不能将他逮住更加感兴趣。
不一会,朱厚照再道:“威武营驻扎于偏头关已数日之久,在河套住牧的虏贼应得到消息,想来很快会有行动。只要他们动起来,若那把秃猛可在,想藏也藏不住……”
“只要虏贼前来,那咱们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就灭一双,让虏贼有来无回,不信那把秃猛可还藏着掖着……”陈大听得顿时摩拳擦掌,脸上全是兴奋之意。
“大将军,威武营何时开拔?”却是站于陈大旁边的赵五开口问道。
朱厚照瞥了一眼赵五,又扫视了其他人片刻才应道:“大伙等得心焦了吧?那就明日开拔……”
话音未落,营帐内已是欢腾一片。
“提醒一下大伙,一切行动须依照部署执行。无论把秃猛可在不在,威武营此番的搜套定有斩获。”朱厚照轻笑了声。
未及两息,他伸起右手,连同那根细棍一起虚指了指西边:“闻讯而来的虏贼均为板上鱼肉,任凭宰割,到时大伙的战功少不了。”
就在众人脸上的喜色更浓之时,朱厚照却轻喝了声:“陈大、赵五、钱六听令……”
“属下在。”陈大、赵五和钱六面容一整,躬身应道。
“明早开拔时,你三人各率一旗作先锋,相隔数里沿河岸往西而行。以探敌诱敌为要,遇虏贼即撤回报讯。如非性命攸关,不得与虏贼交战……”朱厚照满脸的凝重。
威武营的编制,是以十二人作一队,三队为一旗,三旗为一局,三局为一司,三司为一部,三部成营。
“属下领命……”陈大、赵五和钱六同时应了声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