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治皇帝沉吟之时,朱厚照继续道:“难道因不称职之官员数量甚多,便应宽宥其中一部分不成?那有这般的道理?”
“戴卿家提请应慎而重之,那是毋枉滥之意。”弘治皇帝轻吁了口气。
朱厚照摇了摇头:“爹爹,孩儿以为戴卿家所言差矣。”
弘治皇帝脸带疑惑地问道:“何出此言?”
“朝觐考察乃三年大计,由吏部与都察院一同主持。吏部对在外方面有司官一一详加考评,除了都察院于旁监督,亦有科道拾漏,方有最终之评定。如此,又怎会有枉滥么?”
弘治皇帝听得又沉吟起来,好一会才微颌了颌首。
“爹爹,既非枉滥,对不称职之官员,那自要应罢尽罢。”
“如今马卿家与戴卿家之见意不一呢。”弘治皇帝不置可否,又道。
朱厚照轻笑道:“莫若召二位卿家前来?对今岁朝觐考察之评定,孩儿心中亦有不明之处,正想他们前来解惑。”
“照儿,对评定有何不明之处?”弘治皇帝双目泛起一丝疑惑。
“爹爹,你便让孩儿先卖个关子嘛。待二位卿家前来,一述说便知。”朱厚照笑了笑。
弘治皇帝听得顿时轻“啧”了声,却也没计较。
不一会,他更将陈宽招至跟前吩咐起来:“陈宽,传朕旨意,让马卿家与戴卿家速至乾清宫来。”
自从朱厚照南下整饬两淮盐政大见成效之后,弘治皇帝对他就已颇为信赖,甚至可称得上是言听计从。
陈宽躬身应了声诺正要离去,朱厚照却出言道:“小宽子,稍等片刻。”
陈宽听得一愣,在弘治皇帝微微颌首时,他躬着身躯等待了起来。
朱厚照没有出言解释,让萧敬取来一张空白宣纸铺于御案,又让他去沏茶。
在弘治皇帝和陈宽的注视下,朱厚照龙飞凤舞般在那张宣纸书写起来。
不过片刻工夫,他已搁下手中笔。
只见他指着那写了甚多字迹的宣纸,对陈宽道:“小宽子,带上此份名录。传召马卿家时,让他将名录的十数名方面及府州县等官之考评一同带来。”
陈宽虽然不明所以,但躬身应了诺,弘治皇帝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一二息后,陈宽已步至御案边,伸手捏住宣纸左右两侧缓缓扯起,后退二三步,才将手中宣纸凑近嘴边,对着未干透字迹轻吹着气。
又过得一会,随着陈宽缓缓退出暖阁的大门,朱厚照站了起来,活动一番手脚后,才接过萧敬递来的茶杯,小口抿着茶。
弘治皇帝见得嘴角带笑,亦端起御案上的盘螭杯。
萧敬老老实实站回御案的右侧,微躬着身躯静候。
一时之间,暖阁之内再无人出言。
约莫一盏茶工夫,弘治皇帝突然轻笑一声,望向仍站于御案边抿着茶的朱厚照:“照儿,仅剩五六份题本,不赶紧批阅完,还等甚么?”
“爹爹,孩儿不急,怎么你反倒着急?”朱厚照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