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项项政令由赋闲在家的高澄主导制定,通过被高党所把持的三省六部向各地传达。
而高欢身死的消息也早已被各方官员知晓。
荆州刺史侯景在谋主王伟的主动请缨下,决定派遣他为使,往洛阳吊唁高欢,顺便观察高澄的态度,若是他要对自己动手,则立即竖起反旗,向南梁献城,若高澄能容他,侯景也愿意继续给高家卖命。
高氏明显处于上升势头,实力本就不如人的南梁却江河日下,瞎子都明白哪方前景更好,况且侯景自身也属于怀朔集团中的一员,在朝中多有旧交,如司马子如、孙腾等人,那都是微末时的好友。
原时空中,也是在原主打击贪腐的过程中挨了整,才与司马子如说出气话‘高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没,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吓得同病相怜的司马子如赶紧遮住他的嘴。
但说出来的话如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面对原主诱招,走投无路他才选择叛乱。
如今侯景与小高王之间,也只是当年高澄初出茅庐时,侯景抱有轻视之心,不听调令。
只不过高澄这人比较记仇,侯景在另一时空的作为也不敢让他全然相信,才有了诸多防备,但其实这种矛盾是可以被调和的,高澄南巡的时候就曾在襄阳与侯景把酒言欢,作势一笑泯而恩仇。
当然,高家父子演戏也是出了名的,这让侯景也不敢全然相信高澄真的与自己消怨,才有了王伟这趟洛阳之行,只不过他不知道王伟早就在暗地里姓了高。
武则天在看到骆宾王的檄文时曾有名言:‘有如此才不用,宰相之过也。’
但其实在她说这句话以前,原主就曾与侯景通信时,得知是王伟代笔后,感叹道:‘伟才如此,何因不使我知?’
原主的遗憾,自然由小高王代为弥补,他又怎么会对王伟视而不见。
与侯景遣使试探不同,豫州刺史尧雄、徐州刺史高岳则是真心实意派人吊丧,尤其是高岳,堂兄高欢的死让他整日以泪洗面,高澄听说后,也相信高岳的伤感并非作戏,毕竟他深知这对堂兄弟之间的情谊。(183章)
其余如厍狄干等人也纷纷遣使入洛,吊唁高欢以及表示对高澄的慰问。
一众人中,其实不止侯景提心吊胆,如南汾州刺史尉景更是如坐针毡。
侯景当年还只是轻视高澄,尉景可比他得罪的狠,若无高欢调解,跟小高王更是险些结下死仇。
但尉景显然是多虑了,高澄并无追究旧怨的心思。
一方面自然是如今尉景痛改前非,不再为恶。
其次也是高欢遗训,这次是真遗言,让他不要为难尉景。
不过更重要的也是展现自己的宽容:尉景当年把我打得那么惨,我都能够原谅,曾经与我有过过节的人,你们无需担心自己的处境。
主要还是做给侯景看,毕竟只有他与尉景同高澄有过旧怨。
高澄早些年有想过逼反侯景的想法,毕竟让他去给萧衍效忠,祸乱南梁,将来南征的压力也会减轻。
但如今已然改变了想法,首先是蜀地被宇文泰所得,历史走向已然大变,侯景能否再以八千新军拼死一搏,尚不可知。
其次,这一次西征虽然吞并关陇,但无论是战时耗用,以及战后抚恤、封赏、迁徙民户,早已经把国库掏空了,东魏,或者更应该改口为元魏,如今经不起内乱了,哪怕平定侯景叛乱,也拿不出赏赐来犒赏三军。
众所周知,将士们立功不能得赏,这可是个大问题,稍有不慎,指不定人家就武装讨薪了。
当然,如果逼急了,还是可以选择加税,通过搜刮民众、大肆敛财来实现国库充盈,只是高澄不愿开这个头而已。
既然决定短期内休养生息,以恢复关陇地区生产为主,自然不能,至少现阶段不能把侯景逼反了。
与此同时,高欢的死讯也传至南梁,获得通行许可,正渡江北上的南梁使者除了探查萧纪生死以外,也多了一项吊唁的任务。
而得知高欢已死,哪怕之前已经纳了降表,南梁朝堂还是有不少武将请求伐蜀,他们认为高氏正处于权力交接的敏感时期,高澄不可能出兵干涉。
却还是被萧衍拒绝,高家的权力交接较为特殊,高欢在世时,高澄就已经与他分享军政,哪怕高欢身死,也只可能是高澄大权独揽,不会掀起一点风浪。
君主的个人倾向,无异于决定了国家的走势,南梁在萧衍的影响下,也大体呈守成态势,相较于冒着元魏南下的风险,与宇文泰苦战蜀地,且不论成败,随后独拒高氏,萧衍更愿意与宇文泰联手抗敌。
毕竟,蜀地距离建康还是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