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宣慰李师道,表彰李贼团伙在天津抵挡皇太极的功劳,加李自成河南副总兵,如今朝廷另派大臣来分担李贼的压力,他李师道可以放心回自己的河南老巢去,杀害福王一事朝廷则扣到了李自成身上,密诏李贼斩杀李自成及其党羽。这样不管李师道奉不奉诏,兄弟俩多半都会互相猜忌对方想谋害自己。即便不能让二人大打出手,也可以尽量削弱李贼的势力。
如果李自成弄死了李师道,就授予李自成陈留侯、宣武上将军、河南总兵。
一封昭示李师道,天子仁德,顾念李贼及其党羽曾为朝廷做出的贡献,故赦免他们的罪过,另在朝中为他们设置官爵,李师道将兵权转交李自成后,立刻从天津启程,回京城赴任。
史可法想来想去,又跟文安之秘密会议了一番,决定暂时先不拿出后这两封诏书。
至于勤王,朱由检现在恨死了李师道,也不想见到李师道。收复京城一事,他决定靠自己。
离了李屠夫,自己还要连毛吃猪不成?
而在此时的顺天府,皇太极说服洪承畴归顺大金的事情也已进入到了最后阶段。
“洪总统,我家大汗战无不胜,岂不比朱由检那守护犬强百倍?”皇太极的说客范文程、耿仲明、济尔哈朗当着洪承畴的面侃侃而谈:“吴三桂已得大汗亲笔信允诺,仍任蓟州府总兵。总统既镇三边,得受大金蓟辽之职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之事,何疑耶?便是封王都不难!”
洪包衣满脸愁苦,看起来就像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不过能一路杀得闯贼亡命天涯的文官,又怎么可能是普通角色?手底下不知道多少人命呢。
这种屠夫,换了平常时候,济尔哈朗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但现在不一样,他是代表大金来做说客的,现在大金在北直隶有二十万大军,洪承畴手下虽然兵也不少,但鱼龙混杂,且人心浮动,多半不敢拿他怎么样。
“贵使有所不知,圣人在我帐下安插了不少细作,我若归顺大金,未必能令所有人都听从啊。”洪承畴愁眉苦脸地说道。
“总统莫不是在戏我!”
济尔哈朗提高了声音,满脸不高兴道:“此乃京师,并非太原,朱由检那昏君又岂能知道你的一举一动?再者,洪总统藩镇多年,深得将士拥护,死心塌地忠于朱由检者,又有几人?若是不方便,总统但可打开营门,某这便传信多铎、完颜叶臣、尼堪诸将,令其率三万满洲精兵过来,帮你诛杀贼人。”
济尔哈朗说得嘴角冒泡,范文程和耿仲明也在旁边一直煽风点火。洪承畴蹲坐在地上,愁眉苦脸的,一点不像个总统。若是李师道在此,多半要送他杆旱烟了,典型的陕北庄稼汉嘛。
“贵使稍安勿躁嘛。”
洪包衣笑了笑,撑开了一脸老褶子,道:“某也不是堂堂荣华富贵之人,只是这样做,对不起圣人啊!事关重大,且容洪某再想一想。”
说完,便让人带济尔哈朗下去。济尔哈朗气得跺了跺脚,仰天长叹。
“总统,事已至此,跟着圣人并无前途。这回圣人都乘舆播越了,以后要是建奴再入关,圣人如何能敌?”有心腹劝道。
“但何必急在此时?圣人八成还要回来,而且南直隶各省已经上表请车驾还都,要是朝廷下诏允许,东南之省至少会来十几万兵勤王。”
“哎,曹文诏、傅宗龙、杨文岳这些家伙也不好对付啊。”
“听说李师道也被圣人招降了,估计过不了多久这厮又要来京城了。”
……
心腹们议论纷纷,洪承畴却闷着不说话。
“广恩,你说说看。”
洪承畴听了半天,点了一将,想听听他的意见。
“主公,小的觉得大明气数还没尽,现在投靠鞑子为时过早,而且皇太极现在能给主公的,圣人也能给,何必去投他?”白广恩乃洪承畴帐下骁将,素有勇名,闻言立刻答道,回答的话也颇具个人风格。
洪承畴闻言失笑,道:“你倒是会看价。”
对于皇太极的招降,洪承畴认真考虑了一番,觉得还是太早了些。要是朱由检死在出奔路上,或者被扬古利活捉,投降满洲倒还值得考虑。关键是现在圣人没死啊,过些日子肯定还要回北京城的,这样一来,鹿死谁手,还非常之难说。再等等吧,等个十年八年,以待时变。
……
崇祯六年十月十五,爱新觉罗皇太极三拒劝进而不得,遂于皇极殿登基。改国号大清,改元崇德,称制、敕、诏,赦天下,有事于南郊,隆重祭祀昊天上帝。十月十七日,皇太极以中国皇帝的仪仗巡视京城,又于武英殿殿接受百官朝贺,随后前往明朝太庙,祭祀明太祖。
接着大封官僚,正式推行汉政,置六部,设台院,升沈阳为中都。以梁玄为宰相兼政事令、枢密使、中京留守。
翌日,建奴出城,分五路向辽东撤退。临行之日,杀朱家皇族及勋臣数千人,曝尸屋顶之上,意为死无葬身之地,北京市民争相围观,群情激奋,要求皇太极把当官的也全部杀光。皇太极不许,于明朝官绅及北京市民,秋毫无犯。
又在城内放了一把大火,尤其是皇宫各库房,付之一炬!
能带走一律带走,带不走的也不能便宜了朱由检!
北京市民见满洲大兵撤离,又见皇宫大火冲天,纷纷涌入府库盗取财货,更有市民拖家带口跟着建奴跑路,总之一片纷乱。
皇太极本来是不想走的,奈何满洲贵族都在北京待不住,河北瘟疫这么严重,都怕死在这里。
……
算算日子,圣人在山西已经躲了俩月了,从一开始的觉得丢人,接受不了弃国出逃,到现在的平静如水,也只是俩月。
刚来太原的时候,圣人郁郁寡欢,王承恩就让小宦官们围着府邸高呼万岁,以此取悦圣人。好在多尔衮那厮没有在山西祸害太久日子,眼看着抓不住朱由检,跟扬古利他们抄略了一番便打道回府了。得知建奴退出山西当天,圣人高兴的吃了三大碗白米饭。等到李师道归顺的喜报传来,圣人高兴的睡不着觉。等到皇太极跑路,高高兴兴的圣人就换上了礼服,带着文武百官出城祭天,准备回家。
当然,现在还不会走,河北瘟疫闹得正凶,圣人打算在太原再待个十天半月。而就在这个喜庆的时候,圣人又遇到了一件让他非常不高兴的事情。
他的好表弟—唐王朱聿键,竟然在南阳起兵了,宣称要去北京打鞑子,为皇帝表哥收复家园。
这给圣人气得,立即下诏让唐王滚,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唐王以为是表哥不好意思,对此充耳不闻,继续北上,于是圣人怒了。
你是不是想跟你那个造反姐夫李师道同流合污?
反了天了!
没说的,圣人直接派出厂卫,把朱聿键抓到晋阳府拷问,准备赐死表弟。反正他也已经弄死过两个藩王了,也不差朱聿键这一个。
崇祯六年十一月初三,晋阳城飘着纷纷扬扬的小雪,坐在囚车里的唐王也晃晃悠悠的到了。想起在南阳起兵勤王时许下的豪言壮语,唐王不禁一阵伤心。驾是见到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见到的。不过来不及懊悔,刚进了城门,锦衣卫已经在等候了。验明正身后,就一把拉住朱聿键的头发把朱聿键拽了下来,一路拽到行宫。
“唐王到了。”王承恩禀道。
圣人闻言,冷哼了一声,直接撩起袖子走出大门,来到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唐王跟前,看着这个他的小表弟,问道:“嗣王何意起兵?李师道那贼子就在河北,你还往北跑,不怕他把你掳去?”
“臣救国忧君心切,想着事急从权,就没顾忌礼法……”看见披头散发的朱由检过来,唐王下意识有些害怕,小声回道。
“朕好得很,你忙着起兵作甚?为何提前不上表请示?成祖是怎么说的,非有诏不得出国……你是不是有异心?”
“走的匆忙,来不及上表。”
“呵……”
朱由检一声冷笑,抿着嘴不说话,随即从宦官手里抓过烽火棍,对着唐王就打了下去,道:“你是不是有异心?是不是有反意?想让李师道那厮掳去,好另立新君?”
唐王定定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任凭朱由检打骂。唐王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朱由检就照着他的头脸打,真的很痛,唐王涨红了脸,下唇几乎咬出血来。
堂堂藩王,太祖血脉,被皇帝表哥关在囚车里抓到面前当众杖打,这仇恨可不是一般地深!
连打了十几棒后,圣人稍稍收住了怒火,放下烽火棍,道:“关起来,待朕回京,发配到凤阳去坐牢。”
朱聿键脸色骤变。
“圣上,唐王是李师道那厮妻舅,这般处置,恐怕会激怒李贼啊……”温体仁担忧道。
朱聿键的姐姐朱辉融嫁给了李师道,如果惩罚朱聿键太过,朱辉融岂能罢休?万一朱辉融跑到李师道面前哭诉,李贼还不得跑来问问—谁在欺负我小舅子?
“首辅所言甚是。”
听到李师道这三个字,圣人也有些慌了,可唐王这厮,又不能不严惩,不然天下藩王还不人人效仿?
没想到秦文君倒不是很慌,从容道:“李师道那厮蛮横不讲理,圣人还是让唐王回家吧。”
“岂有此理!”
圣人脸色不悦,斥道:“卿可更为我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