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内阁宰臣和司礼监内相们眼神对话完毕后,最近红得发紫的温体仁便开起了头。
“我还是那个意思,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温体仁来背。”
“三司方面要多多宣发告示,跟老百姓讲清楚,叫他们不要怨恨国家。眼下朝廷之所以多征民夫多收粮食,是因为要打仗。等灭了草军,他们就能种自己的地了。如果这一段时间粮食交的多,本相也会考虑给他们宽松一些的。可千万不要学山西那帮人,王嘉胤那厮已经被曹文诏打得抱头鼠窜了,不会有太多日子了。本相很不喜欢山西,将来就算灭了草贼,山西的钱粮也是丝毫都不能少的,而且还要加征。这帮反骨仔!反了天了!”
温体仁越说越气,把全国各省府道数落了个遍。尤其是山西这帮泥腿子,竟然大开城门,自备香案迎接闯贼入住!
这还得了?
这还能忍?
之前圣人提议,要不酌情减免一部分?温体仁断然拒绝:“河东那么富庶,怎么可能没钱?这些泥腿子就是懒,不肯安心努力种地纳粮,圣君可千万不要上当!”
听到这番话,几个宰臣面面相觑。
眼下温体仁的日子不好过,自从各地噩耗传到京师,圣人就病倒了,而且病得极其重,具体表现就是不能听坏消息,所以现在三省总督杨鹤入朝述职抵京的情况大家都还瞒着圣人呢,怕杨鹤像去年钱龙锡下野那样直接被恼怒的圣人论死,大家都决定等圣人心情好点再说。
话说回来。
张可大血战到底上吊自杀,还是让圣人很是难过了好一阵子的,起码他觉得张可大是忠于他的。现在每日里圣人都长吁短叹,完全失去了刚继位时候的锐气。陕西大乱,山西鏖战,江西大乱,甘肃告急,辽东告急,山东大乱,河南大旱,湖广兵乱,四年时间十三省已经乱了大半。
今年组织的辽东反击战也没有进展,士兵损失了三四万。开战以来,除了在广宁消灭了三万多建奴之外,几乎就再没有好消息报上来。而且秦良玉消灭的这些建奴,包衣奴才占了大半。半年了,这仗越打越没信心,圣人开始后悔当初没有听从黄道周、孙承宗、梁廷栋们的意见了。
不但圣人后悔,民间也是怨言丛生。
东厂报告说,百姓往往有人言:“袁崇焕、孙承宗、秦良玉是忠臣,尽心尽力为皇帝考虑。周延儒、温体仁、何如宠是奸臣,只为了自己能升官发财,置国家于不顾,置我们于死地。”
圣人甚至开始相信老百姓的话有道理了,打算把孙承宗调回来,只可惜他刚动了这个心思,孙承宗就发回来了乞骸骨的奏章,这下圣人真的相信孙老师是忠臣了,如果不是忠臣,他犯得着吗?
所以圣人很是掉下了几滴眼泪,给孙承宗家里赏了钱,亲自写信宽慰老师好好打仗。主动请命编练新军的宠臣秦文君也没有进展,跑去三司讨要粮饷的时候,跟户部官员打成一片:“秦文君,我操你妈!你他妈一个中常侍,敢效戚少保练兵?”
“要钱没有!”
秦文君被打得鼻青脸肿,一连好几天没出门。
凡此种种,圣人可谓是夙夜忧叹。
悲伤的圣人给温体仁和周延儒还有何如宠施加了极大的压力,三人在一起合计后,都觉得要做出点什么来,于是温体仁就决定催夫催粮了。
说实话,也是不催不行了。
陕西就剩下洪承畴和陈奇瑜在风雨中坚守,江西被天王军闹得不轻,山东也乱成一锅粥,山西曹文诏要抵挡来自王嘉胤、高迎祥、韩朝宰、王自用上百万草寇的围攻,军人士气低落,稍有不慎就是兵围太原的局面啊。把马士英叫回来合计,马士英两手一摊,要夫要粮,不满足他能行吗?
当下听到温体仁这番训斥泥腿子的话,君臣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圣人捂着脸,似乎已经入定。
周延儒、曹化淳、温体仁、何如宠、王承恩、褚宪章等人劝解了许久,圣人才一脸倦容双目无神地抬起头,却没有讨论新饷的事情,哑哑道:“大凌河那边,士兵回来了多少?”
兵部尚书梁廷栋惨然道:“回圣君,粗略回来了九万多人。”
秦文君不失时机的说道:“连同留守将士,辽东还有三十万兵马,若是细细谋划,还能有所作为。”
秦文君本意是想借此来振作圣人,不料一边薛国观道:“亏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圣君误听了你的谗言,怎么会白白损失四万多战士?”
秦文君大怒,道:“薛国观,你这小人,若不是你们这群饭桶挑拨,我军怎会贻误战机?分明是你们兵部断送了四万战士,却在这里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