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在包间里边吃边聊的时候,突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左良玉不耐烦道:“作甚?”
“这位爷,打搅了哈!外面来了几位叫花子,说要见你们,三位谁做主?”掌柜的点头哈腰,赔笑道。
“找谁啊?”高夫麒灌了一口酒,狠狠瞪了一眼,吓得掌柜身体一抖。
“说要找李师道!我也不清楚她们怎么晓得三位爷在这,李爷不想见的话,我这就去赶人。”掌柜的不敢再废话,这三个家伙,一看就是刀口上舔血的厮杀汉,小民惹不起。
“我?”
李师道想了想,摆手道:“让那几个人进来吧!”
不多久,掌柜的领着四个人到了。
甫一见面,一副绝美的容颜便夺走了三个粗鄙军汉的注意力,一双忧郁的双眼,仿佛厌倦了这个世间,眼眶红红的,有些肿大。在这个女生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在这个妇人背后则站着两个少年,应该是对兄弟。蓬头垢面的,鼻青脸肿,似乎被人毒打了一顿。
“你们找谁?”李师道看了一眼左良玉,似乎在问,这是你亲戚?
左良玉连连摇头,高夫麒上下打量着站在前面的一对母***笑道:“敢情这食肆还卖娼?多少钱一晚啊?老子今晚要一炮双响!嘿,穿墨绿裙子的小美人,给高爷爷笑一个?”
一袭墨绿马面裙的忧郁美女并不理会高夫麒这厮,径直道:“哪个是李师道将军?”
“高狗,收敛些,不敢白日宣淫!”
瞪了高夫麒一句,李师道抹了抹嘴上的油,点头应道:“某便是李师道,女菩萨有何贵干?”
“李将军!我母子总算是找到你了,老身王正贤内人薛氏是也!王正贤快不行了,他被抓进了诏狱拷打,如今已经判了腰斩极刑。前天厂卫来抄家,将我王家二十口扫地出门……”
甫一见面,中年贵妇就哭诉起来,直接带着儿女给李师道下跪。
“夫人这是作甚?”
李师道有些手足无措,墨绿女子跪在地上,当场痛哭起来,失声哽咽道:“李将军,您是家父昔日部将,求求您设法救救家父吧!昨天噩耗传来,家父将于三日后押赴西市问斩……”
听到美女撕心裂肺的哭声,三个粗汉都呆住了。
“到底怎么回事?朝廷不是说只杀王老……王道台一个人吗?”
“不是的,不是的……”
王思懿痛哭着摇了摇头,左良玉见状不忍,伸手扶道:“起来说话吧,夫人也请起。”
高夫麒涮着羊肉,美美的喝了一碗酒,大笑道:“原来是王老狗的家眷啊,那条老狗经常打老子,好死!”
“闭嘴!”
李师道有些恼怒,呵斥道:“就事论事,不要对子骂父。”
“得得得!”
高夫麒闹了个没趣,自顾自吃喝起来。
“夫人细说。”李师道把四人拉到桌子上坐下,问起事情原委。
……
两个月前,大军抵达卢沟桥,老狗当天便进宫面圣,结果一去不复返。后来薛夫人托老狗的朋友打听情况,才知道老狗坐牢了。消息传来,王家惶恐不安,薛夫人变卖家产,东拼西凑,加上借了亲戚不少钱,勉强凑了十五万两银子打点,希望上头能网开一面,留老狗一命。
按照惯例,王家人以为老狗很快就会出狱,结果厂卫突然上门勒索,要想老狗出狱,必须得三十万!这些宦官也是看酒下菜,知道王老狗有钱,于是狮子大开口敲诈。要是拿不出这三十万,人在牢里有个好歹,被江洋重犯打残,或者突然病死,可不关镇抚司的事!薛夫人没办法,只好变卖全部家产,家里的土地商铺古董珠宝字画家具统统典当,多方筹措后搞了十几万。虽然老狗有钱,但他的钱都在兰州,来北京勤王的时候就随身带着,是以家里根本对付不了厂卫的敲诈。薛夫人拿出这以举家之力凑出来的十七万,却连牢房都没进成。
“赶紧给我滚,没钱还敢来探监,你以为诏狱是县牢吗?”
那些人毫不留情的轰走了王家人一行。
本以来这就算了,结果第二天厂卫直接上门抄家!见什么拿什么,王家雇佣的下人被遣散,府邸贴上封条,薛夫人母子也被扫地出门,就此流落街头。当时正值建奴攻城,京城大乱,到处都是浑水摸鱼的军人,以及坊间恶霸无赖子。一家人的钱全部被抢,王思懿更是险些遭受强行凌辱,被一群混混拖到小巷子里,幸亏两个弟弟及时赶来,王思懿才躲过一劫。
此后,一家人乞食为生,睡狗洞,还被征发为壮丁,抓往西直门守城。
这些日子,真是遭了大难哟。
今天看到有藩臣进城,一家人便打听是哪些人,费尽百般周折才找到李师道这里,希望李师道能念在当初的情分上想办法救救老狗。李师道听完经过,也是直叹气,安慰孤儿寡母道:“这事,我真没办法。说真的,我的门路还没你们广,你们都没招,我又能怎么样?”
“哎!”
“高狗,让掌柜的再拿几副碗筷来,请薛夫人母子吃个晚饭吧。”
这些日子,孤儿寡母的都是流浪乞食为生,估计一顿饱饭都没吃过。
看到好酒好菜,也顾不得斯文,狼吐虎咽吃起来,尤其是老狗的两个儿子,简直跟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薛夫人和大女儿王思懿还保持着基本的斯文,王思懿边吃边流泪,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自从被抄家,以前的亲戚看到她们就跟见了瘟鬼似的,生怕灾星找上门来牵连了自己。别说帮助救济,一句问候都没有。大半个月了,第一顿饱饭还是父亲旧部给的。
一边吃一边默默流泪,手里饭碗都快成了水碗。
“女菩萨莫哭!”
高夫麒一边给王思懿夹菜,一边笑嘻嘻道:“事已至此,得找个好人家结婚啊,你看高某怎么样……”
“哎呀,你够了。”
李师道一巴掌打在高夫麒的咸猪手上,冷着脸道:“你跟我一样,都是粗鄙的军汉,癞蛤蟆想吃天鹅?呸!看看你那副没吃过肉的样子,哪个敢跟你?孔有德的妻妾,我早前不是许给你了么?抽时间去办了,不要再打良家处女的主意。”
高夫麒怨恨的看了李师道一眼,牢骚道:“装什么好人啊?也是个杀人越货的蟊贼……”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