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大怒,正待说些什么,却被李怀仙一拳打翻在地上,李怀仙把李自成摁在地上,压低声音喝道:“这些话是牙门里能说的?你想害死大伙儿?大哥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万万不要再说了,乖乖出去领罚!”
李怀仙为防事态扩大化,便抢先把李自成制服。
李自成兀自反抗,却哪里犟得过李怀仙和吴少诚这两个壮汉的力气,被李怀仙和吴少诚从后面架起,只得大骂不止,整个大堂上的官吏军头乡绅噤若寒蝉,不敢说一句话。
牙门外,李自成被两股麻绳捆起,高高吊在架子上,只是情绪依然激动,嘴里嚷道:“李师道匹夫,你这忘恩负义的响马!装什么良将忠臣!你要是忠臣,老子都能打进北京城!”
不过帽子已经被扯掉,人也被扒了衣裳裤子,高高吊在廊檐下。
来来往往的士兵百姓见状,都震惊不已,一个个面无人色。
没过一会儿,李怀仙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鞭子,准备奉李师道之命鞭打李自成,李自成只道自己遇人不淑,遇上李师道这么个假造反的大哥,不过他倒光棍,并不求饶。新笔趣阁
回过神来,攥着脑袋冲牙门里叫道:“李师道!你给老子出来!敢做不敢当的孬种!艾举人是你杀的,县令晏子宾是杀你的,指挥使王敬武也是你杀的!你还有什么人不敢杀?”
“我看你连北京皇帝都敢杀!”
李师道派出来监刑的李怀仙已经来到门外,正听到李自成对天喊话,见李自成如此不分场合大吵大闹,不由得大怒,抓着鞭子上去,对准光着膀子的李自成就是一顿乱抽。
李过也跟了出来,一边捂李自成嘴巴,一边大骂道:“黄来叔闭嘴!道子叔这么做肯定有他的原因啊!现在就拷饷追赃,那些人跑去兰州告状怎么办?事情也得慢慢来啊!”
“他李师道不敢扯旗造反?咱老子李自成敢!老子明天就去投王和尚!”
吓得李过半死,慌忙找了一块抹布堵住李自成嘴巴。
议事厅里,李自成被押出去后,气氛已经可以用肃静来形容了,军头们有奶就是娘,官吏乡绅不是跟李师道一条裤裆,就是被李自成一事吓得默不作声,连称呼都从特使改成了大帅,李师道对此很满意,和李怀仙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在李师道问过还有没有异议之后,很快就顺利地任命了刘举人和李怀仙卫监税使负责武威卫税务。
就在李师道跟这些胥吏乡绅商讨细节的时候,李过走了进来。
李师道沉声道:“不是叫你监刑么?怎么半路回来了?莫非李自成那厮讨饶?”
李过抱拳道:“回大帅,李自成本来就是个瘟鬼,发烧把脑袋烧胡了,眼下扒了衣裳裤子在冰天雪地里吊起来一打,根本经不住,十鞭子不到就昏死了,请大帅发落!”
此时李怀仙又发动其他李家兄弟说情,终于有了台阶下的李师道顺水推舟道:“要不是看他是个瘟鬼,定杖打三十军棍!不过既然如此,且押到猪圈里关起来!好好反省一晚!”
一出当街鞭笞闹剧最终以李自成被发配猪圈反省一夜而收场,晚上回到屋里的李怀仙越想越乐,却看到屋里灯火通明,李家十三兄弟已经全部在此,包括白天犯事的李自成。
“大哥!”
见了李师道,李怀仙抱拳见礼。
“都是自家兄弟,家里就不必如此了。”
李师道的神色缓和了很多,指着座位让李怀仙坐下,然后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了李自成身上,李自成遍体鳞伤,兀自不肯服软,脑袋朝在一边,也不搭理李师道。
“我经常跟你们讲,造反是讲方法的。”
沉默中,李师道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语重心长道:“咱们是外来人,本地这些军户胥吏乡绅之所以看起来对我们恭敬,其实不过是因为我是道台特使,白天让我杀怕了。”
“有意见很正常,我也愿意听兄弟们说话。”
“在内我们可以争得面红耳赤,但在外面我们是一个整体。”
“如果我们这些自家兄弟都不团结,凭什么要别人畏惧乃至信服我们?更就别说抓人拷饷追赃了,你看他们面上和善,这会儿说不定都躲起来在商量派人去兰州打探我们的来路。”
说罢话锋一转,看向李自成道:“关于拷饷追赃,也不是你这么搞的。”
“嘁!”
李自成不以为然,讥讽道:“难道还指望他们自己把钱粮交出来?”
“当然不是。”
李师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大家伙道:“我问你们,我们为什么杀艾举人?”
李过咬牙切齿道:“因为他跟晏子宾巧取豪夺横征暴敛,让我们都活不下去了!”
“对啊,因为他们抢了我们的钱,所以我们才要杀他。”
李师道循循善诱,再问道:“那么如果我们现在去抢武威卫本地豪绅的钱,他们会不会想办法杀了我们?如果我们动静闹得太大,万一他们去边军营地报警请兵讨伐怎么办?”
众人都不说话,李怀仙这些人也明白这个理由。
李自成气愤愤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是干什么的?”李师道问。
李怀仙嘿嘿一笑,叫道:“我们是贼!”
“对,贼。”
“但现在,我们也不止贼这一个身份,我们还是官……”
“我们可以一面当响马杀户抢劫,一面当官军出来剿匪剿我们自己嘛。这么干,不但能拷饷追赃,还能拿人头赚赏格,还能讨得上头喜欢升官拜将,这不比直接登门抄家强?”
听李师道说完,李怀仙一拍大腿,笑嘻嘻道:“对啊!只要每次动手都不留活口,谁知道是咱干的?就说是王佐挂、王嘉胤、王自用、刘国能、高迎祥、罗汝才……他们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