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鸠其实不太喜欢这样滚烫炽烈的氛围,这会让他的眼睛发酸,喉咙发烫,说不出话来,也不利于思考。
他其实是个平静而又内向的人,他喜欢的是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思考,默默地站在角落里看别人的表演。
可是,这一股由他所掀起的洪流,改变了大平原上所有的印第安人,也改变了他自己。
人们敬仰着他,凝望着他,相信着他,也期待着他!
特别是当他结束了在阳台上对着汹涌的人群挥手的动作,回到了那间早已经等待多时的大厅里的时候,他知道,他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战场上!
大厅里静默如铁,可是斑鸠知道,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面,有二十万苏族人,正等待着他们谈完之后,从这间屋子走出去。
黑色的反抗军旗帜从高高地屋顶垂落下来,肃穆得像是葬礼上的帷幕。
浅棕色的地毯,从门口一直铺到最上面的那张巨大的椅子前面。当斑鸠踩在上面朝着那张椅子走过去的路上,他忍不住想,如果这就是加冕的话,未免也太寒酸了一些。
可若不是加冕,为何两侧的人们都在他经过的时候,纷纷地跪在了地上?
大厅的上方,用红色的字体写着一行大字,也许是墨迹太浓的缘故,字体朝着下方流淌,显得血腥而残暴:
‘既然你们要战,那便战!’
……
斑鸠加快了几步,登上台阶,走到那张大椅子的面前,再转过身来。
屋子里分左右两侧,整整齐齐地跪了三十几人。
“都起来吧!”斑鸠开口说到。
可惜他还缺少一个太监替他喊话,不然的话屋子里这些人的动作便可以整齐多了。人们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这的确不是他的加冕典礼!
看见了这群人各种各样的目光,斑鸠便明白了。
——在这一刻,屋子里的人都是干净的,纯粹的。
也许他们曾经有过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但是,在这一股炽烈的焰浪煅烧之下,都化作了飞灰消散了。
——他们是愚蠢的,容易被左右的。
——也是脆弱的,容易被污染的。
此时此刻,他们每一个人都愿意将自己化作这股焰浪的燃料,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粉身碎骨也不后退丝毫。
只是因为他们相信,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事业!
——他们是愤怒的,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的!
——他们是盲目的,一旦开始便义无反顾的!
此时此刻,无论斑鸠给他们什么方向,‘共和’也好,‘民主’也罢,‘帝制’也行,‘奴隶制’都无所谓,只要能将他们从白人的屠杀之下拯救出来,都可以!
他们并不是没有知觉、只能静立着等待被收割的野草!
也不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父母妻子被屠杀而自己却无动于衷的畜生!
那满山满谷的尸骸,哪怕是懵懵懂懂的幼童也知道,那就是他们这个族群即将到来的命运!
……
斑鸠看见了壮实如山的坐牛,看见了眉目深邃的小乌鸦,看见了昂首挺胸的独角,还有白发苍苍的塞阔雅,精神奕奕的头皮,神情激动的巨硬,故作淡定的十五美元……
所有人都在期待地看着他。
在这个如葬礼一般的大厅里,斑鸠的战斗从一个故事开始:
“当我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的时候,有一天,我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