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鼓鼓当当的水囊与一块块干粮瞬间浮现于众人面前。
数名御林军士卒见之,眼神中非但没有丝毫嫌弃之意。
反而一个个眼含浓浓感激之意。
能成为御林军之人,本就没几个是那家境贫寒之辈。
而能出京师,传旨诸王、诸封疆大吏的御林军,更不会有家境贫寒之人。
此类人,缺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银子。
而是发自内心的关怀。
尤其是其传旨诸王的过程中,多遇冷澹相待。
这个时候一个突如其来的关怀,当真是胜过白银千两。
“燕......燕王殿下真......真好。”
一御林军士卒眼眶泛红地扭过头去低声喃喃道。
“是啊。”
余者闻言,不由得默默点头回答道。
......
......
燕王府承运殿。
许奕端坐于偏殿书房内。
静静地望着平铺于书桉之上的圣旨。
此圣旨若是总结下来,大致可分为四大重点。
其一,阐明了朝廷缘何频频出兵漠北。
所谓师出有名,莫过于此。
其二,站在朝廷角度,‘客观’地阐明了漠北失利一事。
且对有过将领做出了严厉惩罚。
以此惊醒后来将领。
其三,勒令边郡藩王出兵漠北。
所谓‘夫边郡之士,当闻烽举燧燔。’
‘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
‘流汗相属,唯恐居后!’
其意大致为:你等边郡之人,应当一听说烽火燃起,就拿上兵器,骑上战马奔赴战场。
纵使汗水不断地流淌,也莫要落于他人之后。
此言背后所隐藏的含义,无外乎警告边郡藩王,保家卫国乃是尔等职责所在,莫要给朝廷耍小聪明。
其四,敦促许奕好好练兵,敦促燕地两郡郡守严守居庸、紫荆两关。
承运殿偏殿书房内。
许奕缓缓起身将摆放于书桉之上的圣旨随手收起。
随后缓缓迈步至窗台处。
轻轻推开窗台后,许奕背负着双手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景色。
正德帝圣旨中的内容与许镇通过‘天干戊’送来的消息基本吻合。
这也就意味着许奕先前的种种猜测极有可能会变成现实。
如借漠北之仗,暗行削藩之举。
“自这道圣旨起,祸根彻底深埋。”
“短则一年,长则三年。”
“天下必起乱象!”
许奕凝视着窗外景象,心中不由得低声喃喃道。
片刻后。
许奕缓缓收回凝视窗外的目光。
口中微微叹息道:“时不我待啊。”
话音落罢。
许奕缓缓行至书桉旁。
简单研墨后,取一洁白宣纸平铺于书桉之上。
随即缓缓入座,提笔于那洁白宣纸上绘画出一栋栋大型建筑。
片刻后。
洁白的宣纸上已然整齐地排列出十余栋大型建筑。
许奕笔锋微微一顿。
随即再度提笔为其一一提名。
纺纱坊、纺纱仓、缝衣坊、晾晒区。
纺织坊、纺织仓、缝衣坊、成衣仓。
甲片仓、雇工房、饭堂、茅房......
待墨迹彻底干透后。
许奕轻轻拍打手掌平静道:“先安。”
早已自城外归来的杨先安闻言轻轻推开书房门。
“六爷。”
杨先安立身于许奕两步外,拱手行礼道。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示意杨先安上前。
待其上前后。
许奕将面前那早已干透的工坊布局图递给杨先安。
随即吩咐道:“即日起全力兴建城内工坊,争取以最快的时间将其兴建完毕。”
“待兴建过半时,迅速于城内雇佣千名女工。”
杨先安双手接过许奕递来的布局图,随即拱手行礼道:“臣遵令!”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自怀中取出两张折叠妥当的宣纸。
极其郑重地将其递予杨先安。
随即吩咐道:“此二图,一为秋声纺纱机,一为飞梭纺织机。”
“稍后将此二图转交至工正所梁工正手中。”
“命其即刻率工正所匠人,全力打造秋声纺纱机与飞梭纺织机。”
“其中秋声纺纱机需打造两百台,飞梭纺织机需打造五百台。”
“若人手不足,便去王大营调集士卒前来帮忙!”
“责令其务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打造出两种所需机械!”
“此外,严禁任何人对外泄漏秋声纺纱机与飞梭纺织机的图纸等物。”
“违令者轻则逐出王府,终生不得复用。”
“重责以细作罪论处!”
话音落罢。
杨先安满脸凝重地接过许奕递来的两张宣纸。
随即郑重拱手行礼道:“臣遵令!”
许奕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吩咐道:“即刻传令朱宗廷、朱宗年。”
“责其自即日起,抽调三成高炉,八百铁匠。”
“用以打造三寸见方,半寸厚铁片。”
“每枚铁片四角皆需攥成孔状,每枚铁片皆需配备四枚与四孔相对应的铁钉。”
“每枚铁钉皆需一寸长。”
杨先安闻言面色愈发严肃,再度拱手行礼道:“臣遵令!”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摆手道:“去吧。”
“是。”杨先安面色严肃地拱手行礼道。
待杨先安的身影缓缓消失于偏殿书房后。
许奕缓缓举起双手,摆出一奇异造型,并轻轻吹响。
道道暗含某种特殊节奏的哨声自其口中而出。
随后快速消散于承运殿内。
百余息后。
紧闭的偏殿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进。”
不待门外那人叩响房门,许奕便缓缓抬头看向紧闭的书房门开口道。
“是。”
问心首领身躯微微一顿,随即轻轻推开房门迈步而入。
“问心拜见主人。”
问心首领止步于许奕两步外恭敬行礼道。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俯身自书桉下取出一上了锁的紫檀木宝匣。
以钥匙打开紫檀木宝匣后。
许奕自宝匣内取出厚厚一沓银票。
“即日起抽调五名问心,携银两去寻宋氏商行的东家宋元福。”
“命其以最短的时间,购置十万石粮食,运至沮阳城!”
许奕将手中厚厚一沓银票递于问心首领。
宋元福虽有经商之才,但那宋氏商行终究是根基尚浅。
现如今形势变化多端,许奕自然不可能等其慢慢发展壮大。
问心首领双手接过银票,郑重行礼道:“遵令!”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微微摆手道:“去吧。”
“遵令。”问心首领闻言拱手行礼道。
待问心首领的身影彻底消失于偏殿书房后。
许奕再度缓缓起身,面色严肃地行至窗台处。
其目光格外深邃地望向窗外景色。
这一望便是足足半个时辰之久。
无人知其这半个时辰里究竟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决定。
更无人知晓,这一日于整个天下局势将会有何等影响。
但若是有细心之人便不难发现。
整个燕王府明里暗里的势力。
自这一日起,全部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