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发自肺腑的笑容。
就连霍成虎与张开源二人也不例外。
偌大的京兆府大堂内,唯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微微低着头,使得他人无法看清其面色。
无人理他,他亦不曾主动理会他人。
而那人赫然便是御史台常水荣。
常水荣微微低着头,但其眼神却时不时地扫过大堂内的刻漏。
‘快了快了!’常水荣心中暗暗自语。
眼看着时间愈发地接近点卯,常水荣心中便愈发地激动。
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前来京兆府路上接到的来自那个人的消息。
“不惜一切代价,抓住许奕的把柄,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把柄。”
常水荣定了定神,眼角再一次扫过刻漏。
内心深处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拼命地摇晃那该死的刻漏。
“快了快了!百息!流快些!快些!再快些!”不知不觉间常水荣身躯竟有些微微颤抖。
“五十息!”
“三十息!”
“许奕还没到!还有最后十息!”
“八、七、六、五!”
“四!”
眼看着刻漏即将抵达辰时过半!常水荣忍不住激动的大声叫嚷道。
“三!”
“二!”
就在‘一’即将脱口而出之际。
门口响起一道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听到的声音。
“常侍郎,即将点卯,你再此大吼大叫成何体统?”刻漏彻底进入辰时过半的一瞬间,许奕大踏步走进了大堂。
“啊?!”常水荣猛地抬头,目光中瞬间浮现出一道极其厌恶的身影。
刹那间,常水荣直感觉天旋地转,目光中的那人好似会妖法一般竟能分裂成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一息!
只差一息!
只差一息他便可以借题发挥,将小事变成大事!
最终将此事弄得满城皆知。
“砰!”的一声。
常水荣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双目呆滞,口中不断地低声叨叨着:“一息,只差一息。”
许奕微皱着眉头缓缓上前,待听清常水荣口中念叨后。
不由得扭头看向一旁的刻漏。
到了此时,许奕哪儿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冷笑:“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手段,也想扳倒我?”
许奕缓缓迈步走向桌案。
当其缓缓坐于太师椅时。
整个大堂内除了瘫坐在地上的常水荣外。
再无他人发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进而,显得常水荣的低声叨叨是那般的刺耳。
许奕缓缓拿起从未用过的惊堂木。
高高举起。
随即重重地朝着桌案拍下。
“砰!”的一声巨响,炸裂在京兆府大堂内。
其声更是久久回荡。
原本瘫坐在地上的常水荣受到景象猛地自地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一声惊堂!震的常水荣彻底回过神来的同时。
亦震的其脸上浮现浓浓的病态红。
常水荣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许奕,恶人先告状道:“六皇子!!!”
不待常水荣将话语彻底脱口。
许奕毫不客气地打断道:“来人!”
刹那间!刑部霍成虎!刑房方向忠!快班曲敬义!壮班田叔良!皂班温伯兴!
五人不分先后地大踏步出列大声道:“属下(下官)在!”
五人一出列,直接吓的常水荣不由得缩回了指向许奕的手指。
与此同时,脚步更是不受控制地连连后退。
方才受到惊吓而产生的自然反应,此刻早已被浓浓的恐惧取而代之。
许奕看向常水荣,猛地抽出一块令箭!朝着地上猛地丢去!
口中大喝道:“将常水荣给我拿下!”
令箭尚未落地。
五人几乎不分先后地朝着常水荣冲去。
终究是霍成虎与方向忠动作更快。
两人押着常水荣走向大堂中心。
许奕气势全开道:“身为一个朝廷命官!几次三番扰乱大堂秩序!更甚至于冲着长官大声咆哮!”
“今日若是不给你一些教训!他日人人效仿于你!这京兆府秩序何存!尊卑何存!”
不待常水荣大声辩驳。
许奕再度丢下一枚令箭!厉声道:“重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遵令!”许奕话音方落罢。
未能抢到擒拿的三人快速冲出大堂。
曲敬义、田叔良二人猛地自大堂外皂班衙役手中抢过两根水火棍!随即快速折返大堂。
温伯兴望着两人快速折返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欲哭无泪!
明明,明明他才是皂班班头!这行刑的活计本就是他职责才对!
来不及多想,温伯兴快速冲下月台。
不一会儿的功夫,满头大汗地抱着一条长凳跑了回来。
而此时大堂内,霍成虎与方向忠已然将那常水荣按在了地上。
曲敬义与田叔良更是高高举起手中的水火棍。
若是晚来一步。
温伯兴不敢多想,连连大喊道:“长凳来了!长凳来了!放长凳上打!这样行刑才附和规矩!”
许奕低下头,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
至于放在长凳上打才附和规矩?这倒是不怎么见得。
不过,放在长凳上打最疼,这一点许奕倒是格外地清楚。
无他,受力点不同罢了。
霍成虎身为刑部员外郎自然极为清楚这一点。
朝着身旁方向忠微微用了个眼色。
方向忠瞬间秒懂。
二人合力将那常水荣自地上抬了起来,随即放置于长凳之上。
一人按住脖颈,一人按住双腿。
曲敬义与田叔良见状,互相点了点头,随即朝着手心猛吐一口唾沫。
再度高高举起手中水火棍。
“一!”
“二!”
水火棍带起道道残影,重重地落在常水荣屁股上。
原本不断地大喊冤枉的常水荣瞬间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
这两棍!可丝毫没有留情面。
“三!”
“四!”
曲敬义与田叔良一人一棍,皆咬牙切齿地狠狠挥舞!
站队!有时候也是一门学门!
至少,今日这五人以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十棍下去,常水荣凄厉的惨叫声已然微弱。
十二棍下去!常水荣已然晕厥了过去。
许奕轻咳两声,下方行刑的两人瞬间收回了大半力道。
最后八棍,看似打的极重,实则完全没有一丁点的伤害。
可见,人生当真是处处皆学问。
五人丢下完全晕厥的常水荣拱手行礼,异口同声道:“启禀大人!行刑完毕!”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吩咐道:“抬下去交给太医院!”
即使今日常水荣没有跳出来,许奕也会想办法使其跳出来。
无他,谁也不愿意身边时时刻刻跟着一个眼线。
经此一事,那常水荣至少数日下不了床!
至于弄死常水荣?
许奕从未这般想过。
相比未知的对手,他更喜欢常水荣这个蠢货。
常水荣此人虽然恶心了一些,但其够蠢啊!
“咳咳!”许奕清了清嗓子,京兆府大堂内瞬间恢复成一副落针可闻的状态。
许奕缓缓扫过下方众官吏。
随即吩咐道:“今日除工房外,其余一切照旧!”
话音落罢,许奕挥了挥手,众人瞬间行礼告退。
徒留下工房主簿胡元初与一众工房典吏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许奕看向胡元初,平静道:“胡主簿,若是给你两个时辰的时间,你能召集多少工匠。”
胡元初定了定神,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敢问大人需要何种工匠。”
“木匠。”许奕缓缓开口说道。
胡元初沉思少许,再度拱手行礼道:“回大人,工房现有登记木匠千余人,除去部分年老体衰者,当能召集八百人。”
“不过这八百人木匠手艺并不算太过高超。”
“若是大人需要,征调部分快马用以传唤,两个时辰内属下定然能够尽数召齐!”
归根结底,还是因地处京师,凡是手艺高超者皆越过京兆府直接前往工部登记造册。
而一些仍心怀梦想者,自然也不愿意在京兆府登记造册。
毕竟,一旦登记造册,便算是彻底确定了归属,日后手艺高超了,再想前往工部登记造册将会变得异常地困难。
许奕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八百人看似不少,但仍远远不够。
至于去工部索要?
除非正德帝亲自开口,否则工部绝不会给他一人。
许奕缓缓提笔书写一道调令,加盖印章后。
将其递给赵守,进而传给胡元初。
许奕缓缓开口道:“即刻持调令,调集快马,征调木匠!”
“所有应征前来的木匠,每日工钱五十文!无需自带干粮!”
“同时发告示!京兆府大量征调木匠!凡是手艺过关者!皆可于未时抵达宣平门外候命!凡是应征前来者,无需携带干粮!每日工钱三十五文!”
“若是选择登记造册!则与他人同等!”
胡元初闻言瞬间激动起来,连连拱手行礼道:“属下遵令!”
十五文的差距看似不高,但莫要忘了这可是一日的工钱,随着时间的推移,差距亦会愈发地增大!
而经此一事后,京兆府工房势必会愈发地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