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八月初六,移民入滇池。将军宴请,往来百人。吾与诸人发问,将军不卑不亢,宽以答之,以为人之深刻也……
三年八月初九,将军往南安视察疾疫之治,过会无,面见乡民,逢喜宴,为乡老劝酒。将军饮酒一杯,吾劝诫之。以当下将军率部于途,当战事之时,又为主吏,依军律,不可轻饮酒,将军允之,并表歉意,以示全军。
三年八月十二,将军至阐县,于农田观看水车入水以行灌溉。因之率众吏多,未有注意,吾计数,踩踏秧苗一百九十二株。事后,吾以此论道,将军遂向官寺下令,农事以为本也。无事官吏者不可妄动,不可轻易指挥,当以农吏为主,并出言道‘粒粒皆辛苦’,为世人记。后使亲随携稻米回往农户之家,以行三倍弥补。
三年八月十四,吾等随将军至南安,含越嶲太守张机于内,闻讯赶来两百之官吏,堵于道中迎接,使乡民停顿无以通行。吾及时告于将军,将军脸色有愧,当即使吏者让道,后随吏者一同排队,以入南安城内。
三年八月十五,将军视察疾疫隔离之所,面色沉重,吏未有敢言……”
天色幽暗,一简单的住舍内,油灯之光亮不断闪烁,照应着一个人影,于后侧墙上不断摇晃。
便是于床榻前侧,案几之畔,仲长统端正坐立,手持笔,下有简牍,奋笔疾书。
记录完今日之事,他闭目调理,静等上面墨汁风干,亦于脑中查漏补缺。
半刻钟后,沉思的仲长统睁开了眼,然后将简牍合上,只见正面书有《起居录》三个大字。
这三个字于灯火之下,显得非常耀眼。
仲长统将之整理于手畔的小箱子里,这才起身以作洗漱。
明日将军刘釜,将往疾疫之地,汉安而去,他亦会随行。且尚需起早,遂今夜要早早睡下。
过往于天下游历时,仲长统早就习惯了此中生活。
但于当下平南,不应该说是朝廷已然下诏嘉奖的安南将军刘釜身侧,仲长统感觉比之前忧虑还要劳累。而同时,学习到的东西,绝非游历所能明悟。
他且时刻敦促自己,便为刘将军之镜,当不辜负其之所望,时刻提醒,以行记录,此方不失吏者之本分,亦不失当日刘将军不以之位卑,而行信任任免,此亦为忠义所在。
至于其他影响,仲长统并不会多做考量。仗义执言,发现问题,告知问题,记下问题,这方是他之本分。
若无此中坚守,那何以为忠士?那他亦不是仲长统了!
仲长统想着心事,尤其今日于隔离帐内见到的病患者之悲惨,心同刘釜一样感到悲伤焦虑。
他拿着木盆,待亲自往驿舍旁的厨舍打盆热水,方一开门,发现一名兵士正端着一碗汤食于外。
仲长统认识此人,此人名为岳信,乃是将军刘釜之亲卫,平日于左右,为人热心赤诚。
看到仲长统打开房门,岳信脸上露出喜色,拿着汤食忙道:“仲书吏,汝开门正好。
方才将军见汝房舍灯火依旧亮着,遂让厨舍多做了一碗宵食,知汝前几日染有风寒,将军便少吃姜,但还是让厨舍加了些许。
这不,方一做好,吾便为汝端来,快快趁热吃了,好驱寒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