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钱塘于家祖孙三代(2 / 2)

北城晚集市如林,上国流传直至今。青苎受风摇月影,绛纱笼火照春阴。楼前饮伴联游袂,湖上归人散醉襟。阛阓喧阗如昼日,禁钟未动夜将深。

说的就是有关于杭州城的繁荣景象,夜市兴盛。

而浙江,作为一个七分山水,三份田地的地方。在如今,却是盛产丝绸。百姓以种桑养蚕为生,从而推动了整个浙江成为大明重要的赋税和丝绸来源地。

杭州城中,不说家家户户有纺机,但凡是里巷之内,却也可闻纺锤声。

纺织机差不多可以推出了!

和于谦走在杭州城里,朱瞻基听着身边巷道之中,传来的纺锤声,不由的想到。

不过这件事情,他却没打算急于求成。

至少要在灭倭之事大定后,方才有推行的可能。

灭倭,势必要伴随着查处清剿一大批沿海的从倭之人。

而这些人,往往都是地方士绅商贾。

只有将这些人给拔除,才能真正的推动地方的手工业向着工业化发展。

于谦在前带路,七绕八绕,小声开口道:“您是在想,皇庄那边的新式纺织机?”

朱瞻基愣了一下,没成想自己的心思竟然被于谦给猜中了。

于谦笑了笑:“见您对城中的纺锤声,听得投入,大抵也能猜出一二。”

“如今生产力的分散,决定了产品数量的缺乏。但两浙、直隶等地,官府督办分派,下面人再行分摊,如此效率低下,且大量滋生腐败,若不破开现状,便是推行新式机械,也难以为继。”朱瞻基道出自己的安排。

于谦说:“所以……若是属下猜测不错,您是准备在解决倭患之后……”

“是!”朱瞻基直接承认,然后又摇摇头:“说是之后,有些绝对,我们虽然杭州,却也如同在京师一般,事事千丝万缕,错从复杂。灭倭,是为了解决沿海倭患,同样也是为了解决,那些依附在大明身上的顽疾腐肉。”

于谦想了想道:“眼看着南疆如今将要打开局面,若是再将此处问题解决,则可扩大两浙、直隶丝绸产量,运往南疆,再行货与西洋诸国。”

朱瞻基点点头,南疆在他的心中,其实远比九边更加的重要。

拥有了南疆,则大明可以随时介入到更西方的利益争夺之中,且能够更加畅通的,以南疆为起点,将大明的货物输送到欧罗巴等地。

这个时代的大明,手工业产品是站在世界巅峰的。

随着产量的增多,大明完全可以发起,人类历史上第一场贸易倾销,从中为大明赚回海量的财富,以及原始资本的积累。

而这一切,都需要大明自身内部,拥有一个稳定且良性循环的环境氛围。

朱瞻基看着于谦将众人待到一片安静的街道上,开口道:“龙江船厂及大骨剌船厂,都在建造新式运输海船,更大、更深、更快!”

于谦问道:“属下听说,此次龙江船厂打造的战船,开始舍弃过往平底,而开始趋向于尖底了?”

朱瞻基笑着点头:“尖底更能适应海域航行,虽载货不必平底,但用于海战却远胜如今之宝船。”

此时的大明造船业,同样是屹立在世界之巅。

郑和的宝船队中,最大的宝船尺寸可达四十四丈长、十八丈丈宽(即146.67米长、50.94米宽)。

但因为工艺等问题,此时的宝船都是平底。

严格来说,并不适合真正的深海远洋航行。而且,船速缓慢。

尖底破浪,虽载货不如平底,但航速快,于海战追敌,无往不利。

想了想,朱瞻基又补充道:“大船定海,但针对倭寇,此次亦有小船快艇在建造。无论真假倭寇,于海面之上,是占有优势的。我们想要一劳永逸,除了人,所乘之战船快艇,亦要远超倭寇。”

海事,战船,于谦不懂,他晃晃脑袋,眼中忽然发出亮光。

“太孙,到了。”

于谦停下来脚步。

朱瞻基随着他的视线,看望过去。

只见这条僻静的巷子里,一座雅静的院门,正微微的打开着。

门上牌匾,上书‘思学堂’。

应当是于家,为这出别院取得名字。

于谦也已经解释了起来:“过往,属下便是在这里入族学,跟随家父读书。这些年,族学搬了地方,可这思学堂的名号,却是一直未曾取下。里面虽不精致奢华,但胜在雅致安静,周围并无闹事纷扰。”

众人再不停留,随于谦一同步入到着思学堂内。

一进到思学堂内,绕过影壁。

朱瞻基就看到,前院里面已经有几人早已等候多时。

为首的一名老者,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赶忙作揖施礼。

在他们身后的于府仆役们,则是跪了一地。

“老臣于文明,携犬子,于家仆役,参见太孙。”为首的老人,便是于谦的祖父于文明,虽已耆老,却很是健康,声音洪亮。

朱瞻基赶忙上前扶住老人,笑着说:“老先生洪武为官,乃是本宫的长辈,无须多礼。今次,因朝政俗事,叨扰贵府,还望老先生见谅。”

于文明忍着心里的舔犊之情,只是淡淡的看了近在眼前的孙儿于谦一眼,就拉着朱瞻基的手往里走:“老臣在钱塘,却时常听闻太孙虽然年少,却多有贤明之声远播,更是纵马南疆,仰我大明国威,老臣不想,竟然能在晚年之时,亲眼见上太孙一面,已是幸事。”

一旁的中年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于谦的父亲,一直幽居钱塘读书的于彦昭。

他在一旁脸色板正道:“我等听闻,朝廷命太孙总掌沿海灭倭之事,更要驾临我于家,无不激动,惶恐天家厚爱。”

朱瞻基要躲在于家,等王景弘归来,这个事情是一早就有锦衣卫,通传给于家的。

朱瞻基笑吟吟的:“伯父万不可这般说,于家忠心大明,更是为朝廷养育出于谦这等英才,该是朝廷要感谢伯父!”

一直因为是幼军卫经历,而心中揣揣的于谦,更在后面听到朱瞻基这样说,不由的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而,于彦昭却是冷哼一声:“太孙这是要折煞于我这不成器犬子了,不过是仗着些机灵,窃据要职。”

一旁拉着朱瞻基往里走的于文明,稍稍慢了一些。

他儿子在训他孙子,虽然老爷子疼爱,但也不好当着太孙的面出口反驳。

朱瞻基则是笑了笑:“于谦若无本事,我又如何会将他带在身边?等再过两年,朝廷开恩科,我还等着看到他金榜题名!”

听到朱瞻基这样说,于彦昭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其实,他方才那般贬低于谦,也不过是觉得于谦该是做正道才是。

对于于家来说,何为正道?

自然是科举仕途!

此时见太孙亲口说,要看到于谦科举金榜题名,同样是心中长出一口气。

见太孙给出了台阶,稳住了自己那个不思仕途的儿子,于文明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笑着说:“听闻太孙喜好美食,今日听闻太孙就要驾临于家,老臣特意让人精心备好一席,以扫太孙路途疲惫。”

朱瞻基道:“老先生先请!”

“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