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公子、卦师离开后,与赤脚仙关联的盗贼营地再隐不住,被宝印算出,将从恶之辈打杀,那等有家能归的,给送回去;高阶有自保之力,又不愿投奔魔患不绝、邪魔死盯之地的, 任其自去。
剩下无家无去处者近两百人,得商三儿同意后,转瞬全送来绿柳。
其等获救,有功德降下,不过多数是给宝印,真正安居繁衍之前, 绿柳城所得不多。
适合做道兵的一百二十多位,命运本与随风飘零的婆婆丁相似, 得救出, 悲切心并不重,甚至还有人愚忠,心怀念旧主。
这些,全送去坤道府安置,那不缺人劝慰开解。
再得奇珍阁送来的二十位,坤道府组一营女道兵,竟还略有富裕了。
余下的全是人仙,也是女子多,男的只十来个,但得救后,各要释放压抑多年的伤痛,有人撞墙撞木痛哭流涕,有人蹲地抱头放声惨嚎,有人指空破口大骂, 种种模样, 安置之前还得先安抚,商家婆媳请张果果、商崔氏、陈武媳妇、田余媳妇等城里妇人来帮忙, 忙活了一日, 才得稍安。
待平复下来,获救后,该感大罗的恩,但宝印未在其等面前现身过,寻不着人,全是遭赤脚仙所害的,那贼厮被囚这城,好些就请留下做奴伺候主家,报答大罗亲传,也看着贼厮下场重塑道心。
也有人想,经历的不堪回首,在坊间定要遭笑话,被戳心窝子,这城没个道观、寺庙,还不如做奴,既报恩,又躲个清净!
其实此大罗非彼大罗, 略有些关联而已,但宝印丢人来就不管,也犯不着辩白清楚。
一群男女人仙请做家里使唤人, 商三儿还未拿定主意,宝印传来冷声:“王乾、赤脚仙两个,如你学得的千里目一般,是邪魔在城里的眼。除那两个,你府里未必就没有,若有几分志气,愿替你师父寻过节,就畏不得险,再多添几个又如何?”
宝印的意思,是邪魔放眼窥城中动静,大罗又未尝不能借之布局?
府里未必没邪魔的眼,是说原常久久身边的荷叶?还是奉羹几个?
宝印话不中听,拜师那日,这位就看不上泼皮儿,向来不好好说话,比起会捉弄人的青牛,是真不愿亲近,叫商三儿没个好气:“咱废地仙混日子呢,有屁的志气!”
晚间小魏鹤睡着,与老娘、媳妇、大丫头说话时,却道:“娘,眉儿她几个,整日辛劳做事,已不像修者模样,那些不愿再走的,不如就留府里,指派做杂役?”
老娘还在沉吟,他又道:“娘且安心,赤脚仙造下的孽,这些个全家破人亡,听着就可怜,她们要不乐意,儿子也不会去欺负!”
让眉儿失笑,心里也有几分甜。
时日久了,怕也有巴不得被欺负的!
但这位爷说添新人,是为心疼她几个,没提新进门的夫人,虽满口胡扯惯的人,伺候日久,笨丫头也听得出真假了,不枉两年辛苦。
商大娘白儿子一眼:“老娘处处只防这个?奉羹她们,伺候也周到,又任你快活的,进府两年多,这添新人进门,全是修行高些的人仙,可想过她们往后怎处?”
奉羹四个进门时,商大娘支开儿子,与她们说定先观人,规矩行事、不生事端,合心意就抬做妾室,给传地仙妙法。
两年多下来,媳妇进门,还已怀上孩儿,真要再留那些苦命人在府中,奉羹、瑶觥、兰舟、官子全只一二阶,就不好再没个体面,落到不如新人的境地。
商三儿直挠头:“后宅里的事,儿子晓得不多,任娘拿主意就是。”
再赏个白眼,商大娘转问儿媳:“你怎么说?”
商家人丁单薄,生怕与陈武媳妇一样,被婆婆常年叫吃得子枣,怀上孩儿,生一个也够了,新婚夜噩梦是向氏最不愿的,忙应:“娘说得是,府里进新人,是该给老人份体面!且避孕的法子,她四位、外宅韩氏都可停下,眉儿妹妹这,也该请用枚得子枣!”
眉儿插嘴:“我不急呢!刚治好病,也免了制物的事,便宽泛几年,趁着年轻,先用心修行,不急带孩儿!”
谁不愿一意顾修行?难不成占着主妇名位,万事不做,就只给他老商家生孩儿玩?
向氏小声道:“妹妹也分担着些,娘盼子孙兴旺呢!”
眉儿再笑:“左右不是当下!”
其实是眉儿娘未得儿子,奶奶不饶,就还要生,要她也怀上,孩儿比弟弟妹妹还大,怕遭人笑话,宁愿再等几年。
几句话,让商大娘欣慰,出声夸:“是媳妇儿明理!这小妮子,以前巴望得子枣,听说头一枚被赵婶儿抢去,还难受好久,眼下倒不想生了?”
“哎哟!与您说的体己话,也与向姐姐说?”
眉儿娇嗔不依着,又道:“那时以为没法子么!哪晓得咱们爷不缺得子枣?”
商三儿则在撇嘴。
老娘这偏心的,只夸媳妇明理,儿子何时不明理了?
里间先说定,但叫那四位来时,瑶觥先拒:“能得学地仙妙法,婢子要感老夫人、爷、夫人万恩,但只愿随眉儿姐姐,留桃蹊院伺候,得沾老夫人慈恩就好,无须占妾位!”
她是个明白人,想得远些,老爷甚贪色,又已被兰舟那小蹄子教得极坏,叫她四个侍寝时,每次都得两人共侍,不会再独留某个!自古新人胜旧人,若别居一院去做妾,再过些年,不定被冷落成什么模样,都不知多久见着汉子一面。
留桃蹊院还好些,且已耽误这么多年,得到妙法,不抓紧自身修行,只遭喂得子枣,生孩儿图好耍,老得快死得早?
妾室虚名不要也罢!
奉羹最谨小慎微不过,也想着老夫人院里安身,是非少,安稳,就随在后:“婢子也是!”
俩个厨娘带头,兰舟忙跟上:“奴不惯受人伺候的,只愿一辈子给爷做通房!”
她的本事是勾男人,如今各个都已晓得,再不避讳当面说。
官子想做妾、生子得份体面,但前面三人出声拒绝,她怎好独占?没奈何,只能低头随大流:“奴也如此!”
听都不做妾,商大娘叫儿媳:“明月,还是你指派!”
向氏想想,道:“那就先留娘院里,每月轮两个去书房伺候,要三年还全怀不上,就按娘的意思分给得子枣,怀上了再给名分?”
柿霜院内只合向氏与体己人在,已怀着身子,再任那汉子在院里宠美婢,听着响动,没得叫人窝心,就不愿留谁。
自古“丫头生的”是骂人的话,眉儿也好,她四个也罢,谁要怀上,为子女考量,想不占名也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