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名骨干弟子迅速将十多条粗大的麻绳结在木榻四边的圆孔上。
大绳伸展,墨家弟子们井然有序地分成十几队,每队一绳,木榻稳稳地悬在了空中。
少年弟子们绕木榻一周,将花束围满了白布遮盖的老师。
“我师登山!”
相里勤一声号子,所有大绳倏忽间同时伸展,山花包裹的巨大木榻稳稳地高高地升起,又稳稳地轻轻地落在了木山正中。
“列队――为我师送行!”邓陵子哭声嘶喊,墨家弟子八百多人绕木山缓行一周,将木山围在了中央。
苦获走到始终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江寒面前:“江师弟,你是老师生前亲授书剑的钜子,也是老师最钟爱的学生,师弟,请为老师点燃归天的圣火吧……”
江寒默默站起,走到火坛前,双手颤抖着执起粗大的油松木伸向火坛,轰然一声,火把腾起了一团火焰。
江寒双手将火把高高地举过头顶,肃穆地向高高的木山走去,短短几步,他竟觉万里迢迢。
一把圣火,这位影响了华夏数千年的哲人就要永远地离去了。
一腔痛楚,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相里勤穆庄严地高诵:“恭送我师!”
烈火熊熊燃起,墨家弟子挽手相连,绕着火山踏步高歌。
墨家弟子们没有哭嚎,没有跪拜,肃穆挽手,踏歌声声,群山回荡着久远的声音。
墨子这位生于乱世,亡于乱世的布衣之圣,将会万古永生……
那日晚上,墨家六大统领弟子再次召开了最重要的尚同会议。
一番微妙的磋商,决由钜子江寒暂时执掌墨家东西两院,墨辩与神杀剑士,分别由相里勤、邓陵子和公孙羽执掌。
几番思忖,江寒终究是没有在这个时候和他们撕破脸皮。
会商结束后,他收拾了墨子竹楼中零散的竹简帛书,匆匆出山,踏上了返回临淄的路途。
没有了墨子大师的辉煌光焰,墨家还能成为天下正义与爱心的大旗吗?
墨家还能担当消弭诸国乱战的重任吗?
不行了,不行了。
江寒一想到与其他三位统领的分歧,心中就冰凉得哆嗦,并不是每个人都如同墨子一样开明。
他为墨子伤心,为墨家团体伤心,为天下人的去路伤心,以战止战,一统天下的道路上,又会增添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
齐国的招贤令秘密传播到郢都的时候,已经是麦苗返青枯木新芽残雪变为淙淙溪水的春日了。
楚国上卿景舍带着一支数百人的卫队,浩浩荡荡的前往巴国,索要巴蔓答应割让给楚国的城池。
景舍到达巴国后,要求巴蔓兑现承诺。
巴蔓对景舍说道:“我出使楚国时,情急之下,我确实答应了平定国内的叛乱后,割出我驻守的三座城池给楚王。”
“城池是国家的,我作为将军守土有责,私自把国土答应给楚国,违背了国君,是应该受到惩罚的,城池是万万不能割的。”
“楚王借兵给我,我又不能失信于楚王,更不能让你为难,城不能割,但我的头可以割。用我之头,充我之城,以谢楚王。”
说完巴蔓拔剑自刎,把自己的头割了下来。
景舍似乎是早就有预料,没有完成接收巴国三城的任务,只得命令手下将巴蔓将军的头颅带回国去复命。
楚肃王听罢不禁深受感动,楚国最大的弊端就是臣子都以自己的私利为重,很少在乎国家的利益。
他不禁暗暗感慨:“连巴国这种小国都有这样的忠义之士,假使我们楚国能得到巴蔓子这样忠勇义气的将军,又何必在乎那几座城池呢!”
于是他下令以上卿之礼埋葬了巴蔓将军的头颅。
巴王也感激巴蔓的忠义,为他举行了国葬,其无头之躯埋葬在国都江州,任后人缅怀凭吊。
楚肃王佩服归佩服,但国家的利益不能损害。
楚国君臣被巴国戏弄,群情激愤,短短十几天内,起兵十万,
以上大夫屈宜臼为主将,东宅公为副将,西进攻巴。
巴国国力衰弱,不是楚国的对手,巴王连忙派使臣向蜀国求援。
巴国是蜀国抵御楚国的屏障,两国唇齿相依,蜀王亲率大军支援。
巴、蜀两个小国联合起来,并没有坐以待毙,兵分两路向楚国发起进攻。
一路蜀军取兹方直接威胁楚国首都郢;另一路巴军顺酉水而下,攻打楚黔中郡(今常德一带)。
楚军同样兵分两路,屈宜臼带六万大军迎击巴军,东宅公率领四万大军防御蜀军。
途经古丈境内时,巴军与楚军相遇,战争异常激烈。
此时吴起虽死,新法却已深入楚国的五脏六腑,楚军是如今天下少有的强军。
在楚军的强大攻势下,巴军因战线过长,后勤供给供应困难,节节败退,最后固守有“楚蜀通津”之称的白鹤湾。
经过一场鏖战,楚军大获全胜。
为了祭奠死去的将士,屈宜臼下令将巴人仓皇回逃丢弃的兵器作为战利品,同本国牺牲的将士一同埋入墓中。
另一路东宅公所带领的楚军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蜀军突袭得手,大败楚军,一路高歌猛进,并很快占领兹方(今湖北省松滋)。
兹方距楚国都城郢都,只有不到二百公里的距离,战报传回郢都,整个楚国朝堂都为之震动,楚肃王下令修筑扦关(今湖北省宜昌市西),进行防御。
屈宜臼击败巴军后并没有回援,而是直插巴国腹地,攻占了清江流域的夷水——巴国东部的第一道盐泉所在地。
巴蜀合兵一处,准备反击。
南方打得火热,北方同样是战争的阴云密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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